放下，才是妄念

修罗殿。

一番折磨后，桓钦身上已经没有几块好肉。他跪在修罗大殿光华的地面上，眼里充斥着不甘与仇恨。

玄夜坐在宽大的王座上，问道：“你算计我时可有想过，若我没死，你会怎么死？”

“哼，”将死之人，反倒无畏：“无非是与那些被你吞噬的万千生灵一样，成为你元神里的一缕灵力罢了。”

“你错了，”玄夜的眸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微微抬起身子，低沉而阴狠得说道：“我会让你看着自己的肉身和元神被一丝丝磨碎，直到最后一刻，才在痛苦中死去。”

沾满血污的眸子又涌现出惧色，沉默了半晌后，他突然爆发出一阵骇人的狂笑，直到笑出了眼泪，笑声渐渐息止，面上已是疯癫：

“玄夜，直到我回到魔界之前，封界还在传，说修罗帝尊如今已从善，否则不会派兵平定内乱，不会拥戴昔日的天帝为王，可我却知道，”破败不堪得身体微微向前驱，压低了嗓音道：“你永远不会变的。”

“哦？是吗？”玄夜突然起了一丝兴致，从王座上起身，点了点下巴道：“说说，你还知道什么？”

“你虽答应了元尊不会屠戮封界，却绝不会让它脱离你的掌控，”一滴血顺着糟污的发丝砸在地面上，溅成一片细小的血花：“唯有先让修罗军叩开封界的大门，再顺理成章得安插在各处，你才能将你的统治慢慢渗透，自此，这天下便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若我猜得没错，那看似尊贵的封界之王，如今不过是被你操控的傀儡，你的心腹也已安插在各处，确保仙族再无崛起的一天，”沁满血的眸微微眯起：“我说得对吗，玄夜？”

殿上之人微微扬起薄唇，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迈下，直至立到他身前，桓钦又说道：“你说，若是有朝一日，元尊知道了你的打算，她还会做你的帝后吗？你还能像如今这般，爱情与天下，尽在掌中吗？”随即又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到仰起面，胸膛震颤。

“还有那些，被你隐匿起来的续寿池……”

“桓钦，”玄夜霎时将他打断，看着他的颅顶问道：“你可知道，为何你拼尽全力向我示好，我却从未重用于你？”

笑声嘎然而止，目光阴狠得望着玄夜。

“因为，你太会揣摩人心，”玄夜垂头看着掌心上幻化而出的破魂之刃，幽幽说道：“却也太自以为是了。”话毕，破魂之刃剖开神魂一刀一刀割下，殿内响彻一阵又一阵哀嚎，直到晨曦初露，血溅满了光洁如镜的地面和石柱，才又慢慢回归至一片宁静。

玄夜洗去了一身的血污，伴着一缕淡薄的晨曦回到了寝殿。

染青还在安然得睡着，小雪貂贴在她的腹上攒成了一团，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忽然，它感觉周身漫过一股寒意，睡眼惺忪得抬起了小脑袋，待看清面前之人后，浑身白毛倏得乍起，从榻上一跃而下，一溜烟儿跑不见了。

“嗯？”染青被响动惊醒：“夫君……你回来了。”

玄夜掀开锦被卧到她身侧：“吵醒你了。”

染青搂上他的脖子，顺势整个人也躺进他怀里：“桓钦……死了？”

“神魂俱灭，”玄夜的手附上她的后背回抱她：“死透了。”

染青睁开双眸低语：“……那日我失手，他若肯放下贪念，本可从此销声匿迹，保住性命，可终究……还是作茧自缚。”

玄夜紧了紧手臂，回道：“人心不过贪嗔痴……放下，才是妄念。”

染青眸色一暗，沉吟了半晌后，阖上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