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花签临世间
主箬松?还是那个神秘莫测,连千江阁也没有相关记录的楼主?”
正思索着,窗外传来嘈杂的声响。
赵长珺向外望去,只见同样选择了这条探春之道的参赛者们陆续抵达,正随着女使的指引,往小阁走来。
小阁外人声鼎沸,夹杂着对面戏台后隐隐约约的念词唱曲声,清晰地传入赵长珺的耳中。
与此同时,箬笙已匆匆赶至常安楼中一处幽静的庭院前。
庭院被高高的围墙环绕,只余一扇小门通往门前小径。
一个神情纯稚的少女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前台阶上,手中捏着一支扶桑花签,身旁是一些用雪堆出的小人。
小雪人们形态各异,在天光下显得十分晶莹剔透,只有用上内力,才能压出如此澄澈而精巧的样子。
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地面上的黑影,少女疑惑地抬起头。
“箬笙姑姑?您不是在负责探春之道的接引和抽签任务吗?”她娇声问道。
“桑儿这么快便回来了?”箬笙的面色柔和了一些,但嗓音依旧有些低沉,“我已让箬箫暂代接引之责,今日贸然打扰楼主,实是有疑待解,烦请通传。”
“区区剑招考核,”少女撇了撇嘴,回道,“娘亲今日不在院中呢,绒姐姐倒是在。”
箬笙面露不解之色:“如此重要的日子,楼主竟然不在常安楼?”
她思索片刻:“那你唤绒丫头出来,我问问她楼主今日去了何处。”
少女点点头,一溜烟地跑进了院子。
须臾,院中一位女使推门走出,向箬笙行礼道:“笙主事,楼主今日不在院中,她此前吩咐,若您突然前来,必是与花签有关。”
“楼主说,”女使面容一肃,仿着楼主的语气缓缓念道,“自我朝覆灭以来,多年时光已逝。
“从去年七月至今,楼中已经准备良久。
“如今恰好轮到第七场探春宴,一代新人换旧人,重启内宴,本就是为了让常安花签重临世间。”
箬笙仍是不解,语调因焦急而升高,连声发问:“既是楼主安排,为何不提前筛选入场之人,而是如此轻易地将常安花签置于签筒之中?
“虽然花签曾由国师加持,但传承至今,已是新朝,若它不能维持以往的灵验,出了差错又当如何?”
女使微微摇头道:“楼主只说,一切皆是宿命,若分宴结束后发现抽中之人并非真正的有缘人,那常安花签的去处她会自行安排。”
“自行安排……”箬笙透过敞开的院门,望了望在院中玩耍的少女,渐渐恢复了平静,“确可如此,借探春宴让常安花签重临世间只是第一步。
“旧的规则因时而变,想必楼主心中已有成算。”
箬笙微微一叹,转身从石子小径返回戏台:“三十年来花签从未错付,不知那红衣女子能否让常安花签重绽华光……”
小阁中,参赛者们均已在各层坐定,静静望着窗外的戏台。
只听锣鼓齐鸣,一位女子从屏风后出现,轻移莲步向前走来。她衣袖飘飘,手拎一杆长枪,走动间长枪上的配饰与枪杆相碰,荡出连绵而清脆的声响。
等女子走到戏台中央,鼓声骤然停止,一时间万籁俱静。她向四方抱拳行礼,将手中长枪放在地上。
丝竹声渐起,女子水袖一甩,开声唱道:“山松野草带花挑,猛抬头秣陵重到。”清亮的声音乘着微风,落入阁中。
赵长珺专注地听着,视线却透过飞舞的水袖,看向了女子身后的屏风。
在逐渐激烈的乐曲声中,女子水袖轻舞,唱腔一句比一句高亢:“残军留废垒,瘦马卧空壕;村郭萧条,城对着夕阳道。”
小阁中观戏的众人皆是屏息凝神,逐渐沉醉于戏曲之中。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女子的声音逐渐转至悲愤,众人心中也随之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鼓声震天一响,乐曲停顿片刻后,女子已经拿起了长枪。她一边舞枪,一边高声唱着,衣袖飞舞,声音却丝毫不受剧烈的动作影响。
当唱至“将五十年兴亡看饱”时,女子仰起头,将长枪竖着往地上一砸。
锵……枪身微震,发出金石迸碎之声,女子握着长枪的手微微颤抖,似将胸中悲恸全数倾注在了长枪之上。
坐在小阁四层高处的赵长珺心神一动,向下望去,恰好对上了女子噙着泪水的盈盈目光。
一曲终了,女子将长枪抱在怀中,对着小阁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向台后走去。
她单薄的背影透着一丝黯然与倔强,走到屏风正前时,那杆长枪又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对画作中的刀戟轻语。
笃……笃……直到身后传来敲门的声音,赵长珺才察觉到有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