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死了
引出他分毫波动。
所以她确信,他们订婚时发生的意外,都只是一连串巧合,并无任何尔虞我诈的算计。
她及笄是在去年,他们本该在同年完婚,但他一再推迟婚期。
自从他在宫中寻份棋待诏的差遣赚银钱,总忙着和宫内的贵人们下棋,鲜少登门拜访盛家,这日是开年来他第一次来盛家。
这些年以来,雪然渐渐想清楚了,他根本对她无意。
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对她下毒。
雪然捂着胸口压下钝痛,强迫脑海里闪过的回忆中断。
眼前再次浮现起那只毒发身亡的猫,她满心都是仓皇逃窜的冲动,却又怕得挪不动脚。
连长晋望见雪然面色惨白,若有察觉她的恐惧,企图自证:“若你不相信,我亲自一试便知。”
他抓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送,嘴唇刚蹭到酥皮,就被雪然扯走,丢弃到旁边:“别——”
“我拿根银针试试。”雪然的手缓缓伸入袖子,拉出一枚丑陋而凌乱的荷包,针脚歪歪扭扭,黄色一团线像是花草,侧边是古怪白色绣线看不出形状,一根银针斜插绣面边角。
连长晋瞧过去一眼,神情略微凝滞。但为缓和两人紧张的关系,他勉为夸赞:“白鼠拾穗图,还挺......特别。”
雪然面色愈发凝重,头压得更低。她拔下银针来,把绣面握向手心藏好,以银针试过那半块点心。
银针如旧,并无发黑。
雪然深呼一口气,还好他没加害她的意思。
若是这五块豆沙酥点心无毒,猫应该之前就已身中剧毒,碰巧在将军府发作,但谁会大费周章加害一只猫?
连长晋看出雪然的困惑:“这点心是皇上赏赐的。”
雪然骤然回忆起,她兄长曾告状:
连长晋前日与外邦来使对弈获胜。皇上龙心大悦,赏赐他五块宫廷糕点,每块都做得跟花似的,一眼望去漂亮至极。但他带回去后一口未动,也不准别人碰。
其实,他是等着对她借花献佛。
他早上拎来的这包点心,应该就是宫里赏赐他的。
可惜点心是豆沙馅的,雪然自小厌恶红豆,就把点心晾在墙角小桌。
雪然低头端详玄猫,瞅见它颈间闪烁丝缕光辉。
猫的脖子上悬挂着一块黄金材质的铭牌。
她仔细一瞅黄金铭牌,见上面刻有一短行小字。
此时天穹阴沉如撒灰,光线晦暗。
她眯起双目,花费半天劲儿,稍能认出铭牌刻着的某几个字。连长晋却挡住她视线,忽地扯下牌子囊括袖中。
雪然依稀记住,铭牌上面的字,刻的是“大粱玄猫太子赵傲天”
猫是太子?
她顿时毛骨悚然,抬脚就走:“太子暴薨是大事,我去通知父亲。”
连长晋拽住雪然,低低说道:“太子在将军府毒发身亡,盛将军恐难全身而退。”
雪然陡然一颤,紧张地向四下张望。
父亲盛天青在朝中树敌无数,如履薄冰。
本朝重文轻武。武将若要在朝中站稳,通常应依附于当权文臣。盛天青是出了名的孤胆英雄,朝中立足仅凭靠皇上的恩宠,皇后的感念恩德。
盛天青战功赫赫,刚过不惑之年,便被提拔为二品,招惹不少文臣吃味。加之其性情乖张且不拘小节,平白没少挨奏本。不过,大粱仰仗盛天青的名号震慑四方,皇上对盛家亦多有维护。
然而帝心难测,谁敢保证这份荣宠永驻?
皇储暴毙绝非是一件简单小事。
此时,院落内仅站着连长晋与盛雪然二人。
雪然为与连长晋两人独处,每当他登门造访时,她都会常常故意支开侍从。所以,太子薨逝的消息,仍被两人封锁在这间院落。
“该怎么办?”盛雪然六神无主,神情慌急。
连长晋淡然自若,瞥向墙边竖立靠放的铁铲,道:“先把猫落葬。”
近来是早春二月,家中各院都配有一两把铁铲,方便他们培植花草解闷。盛雪然鲜少打理花草,铲子闲置在墙角。
却想不到无用的铲子竟有一日能够派上用场。
两人分别握铲刨开土壤。吉人自有天助,两日来的雨水冲刷,使得树根下的土壤松软湿润。不出半个时辰,槐树根暴露在外,地面挖出一个深坑。
雪然将太子匆匆落葬填土,连长晋细致收拾桌面残局。
埋好玄猫后,两人便坐下歇息,期间无人出声,寂静得诡异。
雪然神魂未定,“我们这算是和好了?”
“输了还掀棋盘吗?”连长晋没有回答,却是反问雪然。
对于这个问题,雪然托腮沉思起来。
难道他还在怪她方才下棋输了,直接把棋桌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