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罪
邹氏的话让秋若华内心一颤,有些慌乱。
已经知道百里无咎不是李恒,不是她真正的夫君,邹氏问的如此直白,让她很是羞窘。
邹氏察言观色,温言笑道:“你不用害羞,尽管说出来就是。说到底是我家恒儿福薄,纵然与你早早定下婚约,可老天不成全,也强求不得。倒是百里三郎,少年英雄,模样又出众,与你也算天作之合。若是你心仪他,我们李家愿意承全你们。”
邹氏把话挑明后,直勾勾地盯着她,巴不得她立刻点头,好把她送出去。在邹氏眼中,她先后两次被绑走失踪,就算身子是清白的,名声上也有污点,最不能容忍的是,她名义上嫁进李家,心里装的却是百里无咎。
就算是为了救李恒,也是上天捉弄,秋氏无缘做她家的儿媳。
秋若华不知道她心里的盘算,只当她是好意要成全,想到百里无咎不禁脸上染上一层红晕。
百里无咎除去替娶这件事,本身不论是相貌、才华、还是担当上,都挑不出错处,秋若华自然中意,可是他不来开口,反而要让自己先点头么?
秋若华羞涩地低下头,邹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一面庆幸终于能把她打发出去,一面又恨得牙根发酸,面上还要做出宽容体恤之色,“老身明白了,既然你们两个郎有情、妾有意,我们李家自然有成人之美。回头你让百里三郎来说一句,我们李家给你写一份和离书,你便是自由身,你再嫁时,当初的嫁妆我们原封不动,都给你陪嫁过去。”
秋若华感激道:“多谢婆母仁厚!”
邹氏摆手道:“罢了!咱们有缘无份,你以后无须再称我婆母,称我一声邹大娘子便是。”邹氏拉着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我李家成全了你二人,还望秋娘子来日攀了高枝儿,不要忘记我李家这份大义。”
秋若华觉得她话里有话,自己摸不透她的为人,又在兴头上,便没有深思,当即承诺道:“李家的大恩,妾没齿不忘!”
邹氏了却心事,体恤道:“想必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秋若华兴冲冲地离开桂华堂,一心盼着百里无咎回来,与他商议终身大事。出了门被风一吹,头脑冷静下来,陡然又变得惶恐。
百里无咎是少将军,而她只是个庶女,还要拿着李家给的和离书再嫁,身份天差地别,他会不会嫌弃她?
应该不会的,他的情意不像是装出来的,至少他挡面前替她承担那些伤害时,是真心护着她的——这样的人,不会在意她的出身吧?
可他的家人呢?少将军家是高门大户,门楣显耀,能够容忍他娶一个二嫁的庶女为妻么?
……
秋若华心里一时喜、一时悲,乱作一团,迷迷糊糊走回碧梧院。想从徐瑛那时旁敲侧击打听百里无咎的家世,奈何徐瑛的嘴巴紧,什么也问不出。
到了晚上,徐瑛回了明月轩,韩菁借住在厢房,她独自睡在房里。记着百里无咎有一回翻窗进来报平安,万一他今晚也来呢?她没让女使值夜,门窗未闩。
等人的时候最是熬人心神,这一夜迷迷糊糊,几番惊醒,室内一直静悄悄的。
次日朝食过后,有马车来接韩菁,说是奉了少将军的令,接韩娘子回去与家人团聚。
韩家的逆贼杀的杀、抓得抓,三房一脉因为韩菁揭发有功得以保全。
韩菁欢喜地同秋若华和徐瑛告别,乘车离开。
秋若华等得心焦,不好挂在脸上,婉转找徐瑛打听,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徐瑛道:“韩家的叛逆抓得差不多了,天师观还有些死士要清剿。另外,柳指挥刚来襄州,案件疏理接手,少将军要把自己掌握的消息交给他,是要耽误些时辰的。秋娘子不必担心,快的话,午后就能回来。”
秋若华耐心等着,又把许诺给他做的那件衣服拿出来,一针一线的缝制,或许能赶在进京前把样子做好,待回到东京,再给他绣上喜欢的花样。
不知不觉日头偏西,秋若华做得专注,连女使进来也没有发现,直到琳儿高声唤道:“秋娘子!百里官人来了。”
秋若华吓了一跳,铁针猛地刺进手指,扎得生疼。低头看时,血珠已经蹭在衣料上,柔软的浅丁香褐上多了一点突兀的深褐。
秋若华抬指放在口中吮着伤口,心里惋惜,不知血迹能不能洗得干净。
“秋娘子,没事吧?”琳儿担心地望着她。
“没事,”秋若华道,“你方才说什么?”
琳儿重复了一遍,说道:“百里官人来了,在院子里等着呢!”
这个称呼让秋若华恍惚了一下,李官人变成了百里官人,看来府中已经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请他进来。”秋若华放下手中的衣料,快步走入内寝揽镜自视,发髻齐整钗环也没有歪斜。
转身回来,看到桌上散乱地放着不少边角料、线团、花样纹饰……被她匆忙收进手边的针线笸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