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隔
经过郎中针灸,秋若华虽然醒了,但身子还是绵软,耳中像放了两只蜂窝似地嗡嗡响着,吵得头晕。
百里无咎问她遇到了什么,因何受到惊吓?她想到和韩六郎偷情的是自己的长姐秋若兰,就觉得没脸。
嫡母王氏找她替嫁时,她还觉得奇怪——仅凭传言说李恒是病秧子,未曾查证,长姐不肯嫁,父母就纵容她?找替身出阁,是父母把长姐纵容得没边了。
原来是秋若兰攀上高枝,失身于韩六郎,不能嫁来李家。
韩六郎是正儿八经的襄侯公子,他是姑母是官家最宠的贤妃娘子,他的表兄秦王殿下,也是官家最看中上的九皇子,韩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想嫁的小娘子们排长队。
秋若兰若能嫁进侯府,确实是父亲最现成、最好的出路——也终于能理解,为何替嫁之事父亲没有出面阻拦。
父亲为自己盘算了两条路,一条是李恒,走太子门路,另一条是韩六郎,走九殿下这条门路——可真是两手准备!
也难怪王氏催她尽早圆房,有了骨血地位稳固,慢慢就能把替嫁的事揭开,到时李家念着孩子或许能吃这个哑巴亏。
就算李家不肯,秋若兰也可以恢复嫡长女的名头,嫁给韩六郎,背后有九殿下一派撑腰,折进去一个庶女,秋家仍然稳固。
真是刻薄人!算盘打得叮当响,嫡女高嫁,全然不顾庶女的死活了。
回门那日,王氏说,以后家中妹妹说亲,都要拿她打样,结果自己教养的亲生女儿却是这样?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秋若兰能嫁进韩家,暗通款曲这个名头也会跟着她,让人笑话一辈子,姐妹们受她连累也要蒙羞,做人抬不起头来。
秋若华不敢相象,李家知道了会如何看她?纵使夫君他不计较,背后流言飞沫也要把人淹死的。
何况夫君在这样的让人眼热的位置上,若是被有心人拿来作文章……秋若华心里又恨又怨,有苦说不出,心里堵得更难受。
百里无咎问她话,她一时之间没想好如何答对,又有邹氏在,只好把头扭向里侧,闭上眼睛。
百里无咎又问了一遍,见她神色恹恹,体谅她身子不适,应该多休息,便不再问了。
他把秋若华的手塞进薄被里,秋若华察觉了,又转过脸来看着他。
百里无咎说道:“娘子先休息一下,我去换身衣裳。”他心里记挂着探察天师观的事,要问徐瑛。
秋若华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喃喃道:“夫君,你别走……”
百里无咎拍拍她的手腕,轻声道:“别怕,这是在家里,已经安全了。你先休息,我先去换身衣裳,再来看你。”
邹氏看到百里无咎把人抱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悦,又听见秋若华唤夫君,更是心惊!
百里无咎或许守礼,不会越雷池半步,可这个儿媳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眼前人并非真夫君,极有可能生出事端来。
邹氏最担心的就是弄假成真,她的儿子李恒可怎么办?
邹氏近前两步道:“新妇莫怕,老身在这里照顾你便是,先让‘恒儿’去换身衣裳,他出去这一趟,也折腾了一身汗。”说着,将百里无咎的衣袖从秋若华的手里扯了出来。
秋若华的手指并没多少力气,衣袖很容易就能扯出来,百里无咎顾念她病中寻求依靠,才一直温言软语没有硬扯。
眼见邹氏利落地把衣袖扯开,秋若华的手指握了两握,掌中虚空,百里无咎的心跟着一阵揪紧,说不上来的难受。
抬眼看到,秋若华的眼里蕴了两汪泪,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却只是无声地叫了他一句,“夫君”。
百里无咎心头颤了颤,眼睛顿时变得酸胀。
邹氏催促他道:“这里我看着,你快去吧,累了一天,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
百里无咎只好硬起心肠,站起身垂眼行礼,“有劳母亲了。”深深地看了秋若华一眼,“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他不敢再看秋若华的眼睛,转身大步离开,徐瑛福了福,向邹氏告退。
秋若华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背影,心里好一阵难受,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入鬓发。
百里无咎一口气离开碧梧院,回到明月轩。心里觉得不痛快,可是理智告诉他,绝不能心软,更不能让她越陷越深。
徐瑛跟进来,瞧着他的脸色,默默退在一旁。
百里无咎深吸了两口气,压□□内的烦燥,在椅子上坐下,“徐长史,可有发现?”
徐瑛听见他叫,立刻趋前行礼道:“回禀少将军,属下确实有发现。襄侯夫人孙氏亲手将一封秘信交给了天师观的观主李灵巳,说是东京来的秘信,并交待他务必妥贴收藏。”
“东京来的秘信?”百里无咎蹙眉道,“为何不收在自己府里,而要交给一个道人保管?里边必有蹊跷。”
“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