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
天师观是西郊最大的一座道观,信徒众多,寻常时就有不少善男信女前来上香,若是逢了朔望二日,更是比肩接踵,香烟缭绕。
马车被安排远远地停在山门之外,大家下车步行。
不远处山门高大,楼宇殿阁庄严气派,以及红墙、青、绿瓦连成一片的屋脊飞檐翘角,在未散尽的山林雾岚中恍然如幻境。
秋若华心里开始打怵,除了担心此行凶险,被天师观的人为难,另一则是因为自己头一回来这天师观。
来襄州这四年踏出大门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生怕自己行差踏错,闹了笑话,更怕被夫君他们看出破绽——嫡母常带长姐去烧香拜佛,不至于礼数上出差池。
百里无咎让刘嬷嬷等人四处逛逛,不必跟着,装扮成家仆的属下,也趁机混入人群中。陪在秋若华身边的只有徐瑛,秋若华不好问她,更显局促。
百里无咎原本错开一个身位,走在前边,像是发现了什么,驻足回身,瞧着她笑了,“娘子似乎很紧张?”
秋若华摸着鬓角道:“没有,只是觉得没休息好,头有些晕。”
“晕得厉害么?”百里无咎看着她的脸色,有些愧疚。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应该好好静养几日。可时间紧迫,他只能硬下心肠把她拖来,原以为她会不高兴,自己要费些唇舌。
她竟没有怨言,乖乖地跟来,又让他觉得秋娘子温顺的让人心疼。
见秋若华摇头,说还好,百里无咎道:“我们快些办完事情,回去休息。”
今日初一,来观中请天师符的善男信女众多,秋若华随着人流,默默记下他们的行止,倒也没出什么纰漏。
虽然心里揣着事情,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先去天师殿上香、请符,交给徐瑛送去车上。
她和百里无咎两个人行至后院,有供奉药王孙思邈的药王殿,秋若华说道:“夫君自己走走吧,我想去殿内上柱香。”
百里无咎知道她是去为自己的四妹上香,点了点头,“娘子上完香就去后边大殿,我们与徐长史在那里会合。”
看着她往药王殿走,百里无咎慢悠悠地往后殿走,顺道观察天师观中的排布。
药王殿中上的香客明显少了许多,地心摆着三只蒲团。当中一只,跪了个穿皂罗袍的年轻公子,秋若华便在旁边一只蒲团上跪下。
那位年轻公子察觉有人,转脸看过来,秋若华也看了他一眼。
这位公子相貌清秀,双眸清亮带着锐气,光洁白净的面容有几分女气。
那方只瞧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继续虔诚叩拜,秋若华也在药王神像前许下自己的心愿。
秋若华先离开,又去请了平安符和祈福带。
祈福带要挂在山门外的树上。天师观的山门外,有一棵粗状的百年银杏树,树身不高,枝叶却是繁茂绵密,枝桠上早就缠了厚厚的一层祈福带。
低处的早被系满,秋若华绕了一圈,发现高处还有个位置。
这棵树长在山坡边上,为防止系祈福带时不留神失足摔下坡去,旁边砌了一段矮小的围墙。看墙头上被踩得光洁,想必是被不少香客踩踏过。
秋若华麻利地攀上去,伸长手臂够到最高处的枝桠,将手中的祈福带系在枝头。
因为身量有限,她选的树枝实在太高,掂着脚尖才能够到,系祈福带时不免摇摇晃晃。
“大娘子小心!” 忽然有人叫她一声。
秋若华低头看过去,脚下不稳,整个人从矮墙上摔下去。
“啊……”秋若华惊叫着闭上眼睛。
没有想象中的痛,而是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中。
秋若华后怕的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一张陌生面俊俏的脸,是在药王殿见过的那位皂罗袍的年轻公子。
“大娘子,你没事吧?”对方朝她笑了一下。
秋若华蓦然发现,自己还被对方抱在怀里,他的双手握在自己腰上,动作过于亲昵。
周围还有人来人往,秋若华又惊又羞,急忙跳到地上,退开两步,“我……没、没事……”
年轻公子温言笑道:“大娘子不必惊慌,我也是女子,为着出行方便,才改扮的男子装束。”
“你也是女子?”秋若华惊讶地看着她,难怪第一眼见时,觉得对方有些女气。
“我姓韩,单名一个菁字,家里排行第九,大娘子可以叫我九娘。”
“原来是九娘,失敬了。”秋若华听着这个称呼有些耳熟,匆忙之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福了福,“我姓秋……名若兰,家中排行在首。”
“秋娘子。”韩菁还礼道。
“方才多亏九娘及时出手,不然我怕是难逃一摔。”秋若华感激道,“若兰感激不尽。”
“秋娘子不必放在心上。”韩菁淡淡一笑,“我幼时习过武,不过是举手之劳,正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