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柔
秋若华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直到日头明晃晃地照在窗上,她也才被虫鸣鸟啼唤醒。
懒怠地躺着,想要再睡会儿,嗓子里却干渴难耐,不得不摸索着起身。
房里没有水,她只能去外边找。
拉开门,有两声笑语低低传来,抬眼看去,是百里无咎和赵家的小娘子柔儿。
两个人亲昵的模样,让她错疑自己还没睡醒,揉揉眼睛,再次看到的景象,依然是楚柔笑得花枝乱颤,几乎要贴到她夫君身上。
他不是伤口化脓高热难退么?这么快就好了,都能和小娘子说笑了?真不枉她劳心费神的照顾!
秋若华的手指在身侧握成了拳头!
百里无咎半夜退了烧,又服了一颗八宝小还丹,睡到卯时彻底醒了。
早些年在军营里历练过,身体底子好,高热一退脑子里清明,就能自在行动。即使伤还有些肿,也已经不再痛痒。
照着秋若华的法子换过药,在院子里活动了两圈,顿觉神清气爽。
他去看过秋若华,不过她睡得沉,并不知道。
赵七郎出门去联络盈川,徐瑛去隔壁帮忙,顺便换些晨食。
日头越升越高,院子里的风开始变得温热,百里无咎坐得无聊,打算回房去待会儿。
楚柔挎着篮子从大门外进来,一见到他便笑盈盈地跑过来,小声唤他,“三郎!你在这里等我?”
您还真是脸大如盆,怎么就看出是在等你?百里无咎冷着脸不应,起身要走。
楚柔拦在他面前,牵住他的衣袖,撒娇般摇晃着,“好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擅自跑来,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百里无咎抽出衣袖,脸色稍缓,“那你赶紧回去!”
楚柔噘起嘴巴,“不要嘛,我回去要影卫送我,你这边本来就缺人手,何必因我抽调布置?”她笑吟吟地又来揪他的衣襟,“你们办事,左右不会太久,不如让我多留两日,我乖乖地待着,不给你们添麻烦好不好?”
她说的也是实情,反正待会儿就回李家了,眼不见为净,百里无咎懒得再和她计较。
退开一步躲着她的手,绷起脸色道:“说话就说话,别总是动手动脚的。姑娘家家的像什么样子?”
“还说我?”楚柔睨他一眼,不服气,“你以前不也这个样子?动辄揪小娘子们的发辫,衣角,还被你阿娘打过手心呢!”
百里无咎幼年调皮,被女孩子家告到家里,阿娘抓着戒尺在他手心里狠狠砸了几下,疼得他嗷嗷直哭——这么丢脸的事被楚柔见过一次,一直记到现在。
百里无咎皱了皱眉,“我那时候才八岁,你都十六了,能一样么?”
楚柔调皮道:“咱俩一块儿长起来,青梅竹马哪有那么多顾忌?你只比我大一岁,别说得你好似七老八十似的。”
百里无咎瞪她一眼,刻意说道:“别胡说,我今年十八!再过两个月,就是整十八的生辰!”⑴
唯恐被小瞧的样子,惹得楚柔又是一阵笑,“好好好,十八了。”举起手中的篮子,讨好着扬起笑脸,“才煮的粽子吃不吃?可香啦!蜜枣的、果脯的、还有白粽可以蘸糖吃。”
百里无咎素来爱甜食,晨食未用肚子正饿着,这会儿闻见粽子香味立时咕咕叫。
楚柔拉着他一起在树荫下矮桌旁坐下,她还盛来一小碟捣成粉的糖,摆在桌上。
楚柔说起,京中过端午吃粽子的旧时趣事,两个人便一同笑。
秋若华也正是此时出来找水喝,眼中所见,正是他们两个言笑晏晏的模样。
楚柔跪在小凳上,胳膊支在桌上,凑得极近,忽然伸手过来,百里无咎侧身躲避,同时轻叱,“干嘛?”
楚柔娇横道:“别动!”手指仍朝他脸上伸过来。
百里无咎不得不抬手挡住她胳膊,“都说了别动手动脚,这个臭毛病得改改!”
楚柔咯咯笑道:“你管我呢?我偏喜欢动手动脚,你是我什么人,也来管我?”
她笑嘻嘻地张着两只手,非要往他脸上伸,百里无咎挡不住,只得站起来躲她的手,“黄毛丫头,你真是欠敲打,都跟你说……”
百里无咎喝斥了一半,忽然发现她盯着自己身后,脸上的笑慢慢凝固了。
百里无咎扭头看过去,不知何时,秋若华就在站在他身后!
这一惊非同小可,嘴里原本咬了一小口糯米,还没咽下去。惊慌中,糯米滑到嗓子里黏住,一时之间憋得脸通红,弯下腰又是咳又是呕,也没什么用。
楚柔也顾不上闹他,从凳上跳下来,伸着手要给他拍背,又被他伸手挡开。
秋若华一直看着他们,从最初的不敢置信,到愤怒,浑身的血都冷了,简直如坠冰窟!
她爱重的夫君,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难以想象!
落难时温柔情深,三生有幸信口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