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折
秋若华被拎回最初待的屋子里,丢在地上的一堆稻草上。过不多时,百里无咎也被反绑双手双脚抬进来,丢在她身边。
门板被他们从外边拉上,室内顿时陷入昏暗。
“你怎么样了?”
“伤得重么?”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百里无咎挣扎着坐起来,因为扯痛伤口而“嘶”了一声,他靠坐在离她近的地方,后背倚着墙壁,含着歉意轻声说道:“这点小伤还撑得住。对不住,是我连累你了。”
五月的天,又值芒种,正是暑热时节,寻常都是扇不离手。
秋若华惊惧过度,不觉得热,反而觉得身体冒冷汗,“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找百里无咎,要把我们抓来?”她说话时,嗓音发紧,身体不时的瑟缩,分明还在后怕。
百里无咎听出她紧张,心里更觉得愧疚,柔声哄道:“别怕,我们暂时安全了。”
秋若华往他身边挪了一挪,昏暗中,她仰起脸,努力看清他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百里无咎飞快地往门板处看了一眼,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他听音辨位也知道,外边有人听着他们的动静。
眼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实话的!
“娘子,今日之事,我也稀里糊涂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百里无咎无奈地语气,正常声音说道,“他们非说,百里少将军打着去京兆府的幌子来了襄州,还逼我承认自己就是百里无咎,我到现在也没理出头绪来。出京的时候明明一切太平,也不知这短短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实在愁人。”
说完,长吁短叹,很是无奈的样子。
秋若华看到他的眸光澄澈清亮,应该没有骗她吧?
“我没有把花园里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你,你会不会怪我?”秋若华小声嗫嚅道。
“你有你的顾虑,我能体谅。”百里无咎往门板那里看了一眼,“幸好你没有受到伤害,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你没有做错什么,无须为此事自责。”
秋若华眼睛酸涩,轻轻“嗯”了一声。
想到她方才竭力维护自己的样子,百里无咎感动不已,心潮涌动,“秋娘子,你很好,能结识你,是我三生有幸!”
秋若华呆了一下,没防备他会突然说这么一句,心湖像投入一颗石子,荡开层层涟漪,羞愧地低下头。
她的嘴唇动了动,很想告诉他,自己不是秋若兰,而是替身秋若华,担不起这句很好。
可她不敢说,害怕真相会变成一根铁针,戳破眼前的温柔缱绻,让他心生厌恶。
不说,这件事又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沉甸甸的,真是让人进退两难。
“你别这样说,我没有你想得那样好。”
百里无咎笑了一声,“娘子这样说,我也要自省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等娘子了解我之后,怕是要捶我呢!”
他说的是心里话,但是听在秋若华耳朵里,是另一番意思——他不愿意她总这么自卑自省。
秋若华心神一凛,忽然想通了——替嫁这件事自己做不了主,自怜自艾最是无用,夫君看在眼里也不喜欢。
既然嫁了,就想办法摆脱嫡母带给她的阴霾,尽心竭力把日子过下去!至于身份,且过一日是一日,真到被拆穿的那一日,婆家容不下她,也罪不及死,总能熬过去。倘若他心软一点,或许另有转机?
想明白这些,她心里好受多了。
不管怎样,眼前的处境,两个人是一根藤上的蚂蚱,折了他,她也逃不掉——他们注定要做患难夫妻了。
秋若华挪过去靠进百里无咎怀里,明显感到他的身体变得僵硬。
若是平常,她不会如此主动,实在是有了依靠,心跳得没那么慌了。人在患难的时候,最是容易对同样落难的人生出信任和依赖,所谓抱团取暖,应是如此。
他们换过庚帖、拜过堂,替婚也是夫妻了,她靠着自己的夫君没什么丢脸的。
他身体的温热,也缓解了她的紧张,索性头也枕在他的肩上。
百里无咎从未和女子这样亲近过,很不习惯,不仅身子僵住,脸颊上也烫起来,如果此刻照镜子,必然是红的。
他在思索如何挪开,才能不让她疑心,自己在躲她。
“夫君。”
这两个字像一支小小的爆竹,在百里无咎脑海里噼啪炸开,吓了他一跳。
“你、你叫我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夫君。”秋若华以为他没有听清,又叫了一遍,叫完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看着他,“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
“不、不……”百里无咎舌头打结,不忍拒绝她的期许,可又受之有愧,答得含糊,“我……不习惯……以往你们都称我官人……”
秋若华抿了抿嘴唇,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