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
午后的街道,头顶悬挂着的烈日实在逼人,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也皆避着日头,捡着阴凉地走。
因此略显空旷的街道上出现一匹灰马便格外醒目。那马蹄踏在石板砖上犹如雷霆之声,马背上的人弯着腰,手中缰绳握得很紧。
姜繁在瞧清马上之人的面目时,不知为何,心中猛然一跳,下意识地将谢雁鸣拉过,两人隐在高墙拐角处。
而前方街道忽然马声嘶鸣,符明拉住缰绳,灰马前足高高跃起,于疾驰中停下。
符明皱着眉,环视一周,那股视线又忽然不见了。
身后又有一人骑马追来:“公子!”
符明撇去心中的怪异,又策马狂奔往自家庄子赶去。
待马蹄声渐渐远去,姜繁二人才从拐角处现身。谢雁鸣不解其意:“为何要躲?”
姜繁以手抚心,缓缓摇头,她朝街道尽头望去,烈日炫目,高墙青瓦之上,万里无云,一片茫茫。
她也不知方才为何会要躲起来,那一霎仿佛有人在她脑海里猛然敲了一记警钟,使她下意识地便藏了起来,现下胸腔里余波阵阵,心里却另有一道声音:“还不到时候……”
姜繁有些烦躁地想要摸摸自己的青铜铃铛,刚触到玉佩时又想起来,铃铛借给东海鲛族了,他们这趟进京还兼负着寻摸龙珠消息的任务。
她按下心里莫名的急切,与谢雁鸣按照约定去了杨家。
杨家是个二进的小院,坐落在状元巷。这巷子是因有位状元曾居住在此而得名,为了图个好意头,在科考之际甚是抢手。
如今杨廷春已经考中,自然是要换个离上值的地方更近的院子。此时正是举家搬迁的时候,也是这个时候,李新才趁乱递了口信。
姜繁二人先是用了敛息符,在侧门敲了门,得到里头的回应,进了门才撤去敛息符。
杨家院内,桂树下站着一位娇美妇人,一头青丝挽起,斜插一支坠珠步摇,身穿淡粉衣裙,小腹微微隆起。
姜繁甫一露面,那妇人便笑着搂过来,嘴里骂道:“你脚程也太慢了!原本还想着你能早些入京,与我一道去瞧杨廷春放榜呢!”
姜繁被火热馨香扑了满怀,心中忐忑不敢乱动:“哎哎哎,可别乱扑啊!你如今可怀着孩子呢!仔细莫摔了!”
秦晓雪是真的高兴,离了姜繁的怀抱也依旧拉着她不放,她笑够了,视线落在一旁的谢雁鸣身上,又捻着帕子捂嘴笑:“哎呦,你们倒是有缘,又凑到一块儿去了。”
谢雁鸣被她一笑,登时想起了当初在云泉镇那场婚礼,慌忙别过脸去,在烈日下红了耳廓。
他这点羞意姜繁和秦晓雪都没注意,秦晓雪本就是随口一道,说过便拉着姜繁往院内走去。
而姜繁瞪了一眼秦晓雪,顾忌她是孕妇,也轻手轻脚地顺着她走,不过,在被秦晓雪拉进屋内之前,好歹还是想起了谢雁鸣,转头叮嘱谢雁鸣去前院寻杨廷春。
待谢雁鸣转身离去,再把房门一关,又是两人闺中密话。因着今日搬家,房内摆着些许箱笼,有些物件还摆在矮几上尚未收拢,一眼瞧过来甚是凌乱。
秦晓雪绕过箱笼,拉着姜繁坐在还未收整的榻上,细细地笑起来。两人肩挨着肩,脚碰着脚,就如同儿时一样,轻声道些家常近况。
话里聊到李新,秦晓雪敛笑,染上轻愁:“唉,是我们对不住他,他好歹是进士出身,殿试已过了好几个月,便是花些银钱也能谋个一官半职,却受了我们连累,如今还赋闲在家。”
姜繁一听连累一次,连忙再细问:“如何说连累?廷春哥这京官可是有了难处?”
昨日李新才说了京城形势不对,现下又听秦晓雪如此说,姜繁本就担忧的心更沉了几分。
秦晓雪扯了扯嘴角,道:“我原先也以为当官是一件如何威风轻松的事,等杨廷春上了任我才晓得这当官也有如此之多的烦心事。我见他近来忧思比以往更甚,便问了两句,杨廷春也不瞒我,我这晓得这李新也被连累了。”
窗外日影渐斜,透过窗棂落下一片阴影,香闺帷帐轻浮,两厢相会在影,叠叠嶂嶂中,秦晓雪缓声将事情原委道来。
此事要从杨廷春殿试说起。历年来的殿试,哪次不是一甲最为风光,更为瞩目,偏偏今年是个例外。
圣上对呈上来的答卷批出了状元、榜眼,探花后,亲自抽出了杨廷春的答卷,对其中一项有关税收的策论大赞特赞,过后又亲自点了杨廷春为户部郎中。
于是杨廷春在状元都还未落实官职之时,他便开始上任了。
而在此之后,圣上更是多次召见杨廷春,皇恩甚浓。也是这厚重的圣宠,让杨廷春进入了四位成年皇子的眼。
如今四位皇子皆已成年定亲,而圣上却对储君之位犹豫不定,直至今年春才立下大皇子为太子。太子地位不稳,皇子们蠢蠢欲动,自然便盯上了这位御前红人。
然杨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