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器
鲛族的阵法颇有些奇妙,又巧那二长老瞧姜繁正是兴趣浓时,便赠了些鲛族自有的阵法图与她。
姜繁一边翻看一边回了屋,连谢雁鸣进来放了个匣子又说了话,她都心不在焉。
待她想通一个关窍,兴奋抬手时,一旁的红木匣子闷声落地。
姜繁这才想起方才谢雁鸣来过,她拾起匣子来,只瞧了那么几眼便忽地合上,两片红木撞在一起,因在海底声音有些沉。
一样沉的还有谢雁鸣方才说过的话语:“我以往甚少用银钱,身上值钱的物件也少,这匣子里的物件是留给你的,多是些法器,往后你当用就用。”
不年不节地送物件很是突兀,姜繁一心在阵法图里,不曾在意,现下想来,当时谢雁鸣说这话的语气,莫名让她想起姜阿婆。
姜阿婆临终前亦是拉着她的手,嗓音沉得仿佛要落在地上:“这些年你跟着阿奶处处节俭,吃了苦楚,是阿奶对你不住,我存了些钱在钱庄里,这些凭证可要拿好了,往后你当用就用。”
这相似的话语让姜繁的心猛跳了下,转身往隔壁敲门,不在。问了守卫才晓得谢雁鸣往议事厅寻大长老了。
待姜繁拿着匣子寻到议事厅外,还未敲门,便听里头大长老噼里啪啦好一通骂。骂衢阳子贪图方便借龙珠,骂谢雁鸣抛亲弃子的双亲,骂不惜生命的谢雁鸣。
谢雁鸣声音夹在大长老歇口气的空档里:“世人寿命本就有限,我不过是得了些许好运得以修道,修道之人自有护卫苍生之责,既然固有一死,何不为苍生而死?”
大长老停了骂,只声音依旧高昂:“莫说这些好听的!我看就是学了衢阳子一根筋!饿死和撑死能一样吗?安详而死和折磨而死能一样吗?我鲛族的责任,也犯不着你一个小娃娃来抗。”
似乎是谢雁鸣还要再说,大长老喊了停:“你闭嘴!既然衢阳子让你下山寻机缘,你便去寻。龙珠的事,我们再寻其他法子。”
姜繁听着里头安静下来,心道,谢雁鸣果然是存了寻死的心思。她实在有些困惑,为何他几次三番要舍去自己这条命,下山寻机缘又是寻什么机缘?
她思索不得知,抬手敲门,里头喊了进便推门进去。
议事厅里明珠生晕,亮堂如昼,大长老双手握在身后背着谢雁鸣,鲛纱衣袍顺着水波流动如云。
谢雁鸣站在厅中央,一身白衣如风鼓袖,缀了星光的黑眸朝姜繁望来,见到姜繁手中拿着的匣子,他又将眼垂下。
大长老转过身来,绷着脸,也绷着嗓子:“来寻你师兄吗?”
姜繁点头,晃了晃手中的匣子,那双琉璃眼看向谢雁鸣,带了点困惑:“来问问师兄,什么叫要为苍生而死。”
三人皆站在厅中,顶上最亮珍珠的明光覆盖下来,投下几个短短的人影。谢雁鸣盯着脚下的黑影,不知如何开口。
大长老抬着下巴瞥他一眼,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你也不是我鲛族人,我自是管不到你,你便向你师妹解释罢。”
好半响,谢雁鸣才轻声道:“我命数有限,活不过二十一岁。鲛族龙珠是我师父所借,合该由我解决。”
他声音再轻,落在姜繁耳边也清晰可闻。察觉到谢雁鸣有寻死的心思时,姜繁是有些生气的,在刘家村时,谢雁鸣才说过不再犯糊涂,如今也没过几个月,又来这一番托付的姿态。
但活不过二十一的断言,让姜繁一时忘却了气恼,只瞪大眼睛盯着谢雁鸣。
谢雁鸣话说出口后倒是坦荡,甚至弯唇朝姜繁笑了笑,带着些安抚意味。
姜繁在他的笑眼里回了神,抓住方才听过的字眼:“那你下山寻机缘又是什么?”
闻言,大长老瞧了她一眼,晓得这女娃娃定是在外偷听了,他也不计较,开口道:“衢阳子给他算了卦,道是还有一线生机。”
谢雁鸣摇摇头,接话,神情淡定到似乎不是谈论自己:“师父为了算这卦,费了好几个罗盘,机会渺茫。”
听到还有一线生机,姜繁略松了口气,将手中匣子扔到谢雁鸣怀里:“你管他渺茫与否,既然予你留了一线生机,便是你命不该绝。”
说罢,她转头看向大长老:“我能瞧瞧你们用龙珠净化时的阵法吗?”
大长老见谢雁鸣傻站着,瞧着是被按下了心思,便转身去寻了阵法图拿过来。
待姜繁研究了阵法图,便知晓了谢雁鸣是想如何操作牺牲自己了的。她与大长老一道看阵法图,抽空往后看了一眼。
谢雁鸣手中拿着匣子,也往姜繁的方向瞧,一对上她的眼,他迈了几步过来,站在姜繁身侧。
姜繁没管他,搞清楚了阵法图后,她心里隐隐有些想法思路。大长老一挥手便让姜繁带着阵法图回屋继续研究。
姜繁告了辞,拿着阵法图往外走,余光瞧见身后的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不自觉地翘起嘴角。
姜繁站定,朝谢雁鸣勾了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