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压下先前的怀疑,赶忙上前扶起时彦,担心道:“丞相言重了,此事本就是下官的职责所在,还担心稍有不周辜负了丞相的一片孝心。
只是卑职观丞相近日里黯然神伤,日渐消瘦属实不忍。故人乘鹤西去,然“汉水日东流”,还望丞相能够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切勿忧思过虑,伤了身体。若有下官帮得上还望丞相嘱托,下官定竭尽全力。”
一番话含蓄的向时彦表明了自己如今站在他这一方。
见周宪士对自己表了忠心,时彦简单的与周宪士周旋一番选定了一个良时便送走了他。
待到外人都走光后,时彦卸下伪装,有些疲惫的倚靠在紫檀木椅上,揉了揉太阳穴。
这些人素日里拜高踩低惯了,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呢?枉他见周宪士和江邕平日里来往甚密,担心周宪士会为江邕之死不忿,怀疑自己。
因此特意做足了戏,谁料还不待自己开演这周宪士便转头投靠了自己。心中不免觉得今日自己有些多戏,嘲弄的勾了勾嘴角。
私交甚好都这般见风使舵,“主和派”另外那些人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可是江邕之死颇有疑点,自己作为最大获益者确实引得不少人怀疑到自己的头上。自己初登丞相之位更是招来不少红眼,当前处境可以说是步履维艰,必须想法子来破解此局。
如今虽说是“主和派”名义上的一把手但党内不少人为此对自己有所提防,对巩固地位来说多有不便。
‘父慈子孝’这个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诸多的困扰惹得时彦一阵烦闷,招手唤来一旁的侍从:
“把王奕夫叫过来。”
侍从听罢领命后很快的将王奕夫带了过来。
“相国有何吩咐。”
王奕夫一身黑色窄袖贴身袍服毕恭毕敬的跪拜在时彦面前。
时彦侧身对侍奉的下人使了使眼色,能贴身伺候的都是精挑细选的聪明人,马上便懂了时彦的意思,全都有序的退出了房内。
“她现在在干嘛。”
“回相国,宋小姐正在禁阁内看书。”
“你可知她看的是什么。”
“听绿蔷说是相国前几日从鬼市淘来的话本子,宋小姐看的很是入迷。”
知道宋韵此时正看着自己挑选的书籍,平日里最擅长隐藏情绪的时彦也难掩欣喜,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起来,不枉自己专门为她跑了几日。
饶是低头半跪着的王奕夫也能察觉得到丞相的心情愉悦。
“这两日她可曾闹过。”
“绿蔷说宋小姐整日里平心静气,吃好喝好的,只是...”
说罢王奕夫又觉后悔,丞相本就被诸多事情所扰,作为跟在时彦身边多年的近卫,自然是知晓此时唯有宋韵能给时彦带来几分慰藉。
刚刚好不容易才见到丞相眼中透露出笑意,心下不忍打破这份难得的美好。
“只是什么?说下去!”
见时彦脸色冷了下来,王奕夫也不敢违抗,有些困难的开口。
“宋小姐让卑职转告丞相曾经二人私下成亲并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是一场儿戏做不得真,她已经放下了。如今种种也不怨丞相,只是山鸟与鱼不同路,还望丞相能够放了她。最后还拖卑职给相国带了一封信,相国请过目。”
她说什么?她说他们曾经在月老庙前互许终生,那些白头永偕的山盟海誓是儿戏做不得真?
她说让他放了她?
哈哈哈哈哈哈!
她要同他一别两宽!
时彦不受控制的倒退了几步,险些站不住脚。
王奕夫了解时彦傲睨一世的性格,定然是不愿让旁人看到他失意的一面,弓着腰将信纸放到桌案上,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并带上房门。
四下无人,时彦也不再故作坚强,任由自己的身体无力地跌坐在案前的台阶上,周身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他们曾经的点滴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不曾漏掉一点细节。
那是时彦踽踽独行的生涯里唯一的光亮,在无数个四面楚歌的困境里唯一的慰藉,她怎么能说她放下了。
让他放了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时彦从来都不是君子,做过的恶事多不胜数,又怎会介意再多一桩呢,就算是横抢硬夺自己也绝对不会放走她。
转身用右手挑起了案桌上宋韵给他的信,双手缓缓的不断摩擦着封口处,却迟迟不敢打开,他能预料到里面会写些什么,无疑是对自己又一次处刑。
可自己好久没看到她的字了,时彦很喜欢宋韵的字。
字如其人,时彦本是不信的,可宋韵的字如同她的性格一般严谨又不失活络,不受锢于字体的局限,挥洒自如,自成风采。
想着宋韵行云流水的字迹,时彦仿佛能再次体会到许久不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