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
星光黯淡,太子府内,夏以安端坐院中,桌上摆着一壶茶水,身边侍奉着两个芙蓉如面,鬓发如云的丫鬟。
她们是宰相刚送来的,一个容貌艳丽,一个清秀如水,皆是倾国倾城般的姿色,看来宰相大人为了讨好他,花了不少功夫。
但夏以安对她们没什么兴趣,她们脸上总带着一股浓浓的脂粉气,笑容谄媚做作,不像白沐清那般,活泼灵动,自然天成,他还记得她笑得露出两颗虎牙的样子,更是天然成趣,俏皮可爱。
想到白沐清,夏以安的心又下沉了几分,他始终不敢相信白沐清是那样心机深沉的人,明明之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明明她看着他的目光那么温柔,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都是假的呢!
夏以安皱着眉,一双英气的剑眉被他皱成了八字,回宫这么久,他没有一天不在想白沐清,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就连偶尔看见与她身形相似的也想。
想到无法自拔,万虫噬心,直到骨头都被啃食殆尽,血液都吸干,还是无法停止对她的执念。
好梦零星难得整,深情掩敛忽如无。
梦中不相见,凡有相见,均是那日悲情重演,反而像是凌迟,一刀一刀,一字一句地在告诫着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殿下,太子殿下!”
耳边传来一人娇媚清甜的声音,夏以安猛地回过神,神情恢复清明,总算暂时从伤痛中抽身出来:“何事?”
他的声音冷冷的,如同这深秋的风,让人感到萧索冷寒。
那容貌艳丽的女子似乎有些怕他,娇小的身躯在风中颤抖了一下,随后缓缓弯下纤细的腰肢,说:“殿下,夜深了,您该回去歇息了。”
“你们去歇着吧,不用在此陪我。”夏以安摆了摆手。
“殿下,夜里凉,您还是早日进屋吧。我与姐姐伺候您共同歇息。”那清秀如水的女子说。
夏以安觉得有些烦躁,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无碍,你们走吧。”
“殿下可是头疼?”那清秀女子看见他的动作,伸出如葱玉般纤长的手指,可她的手还未碰到夏以安的头,就被夏以安猛地推开。
“滚!”夏以安像是被触到了逆鳞,那女子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咬着唇,委屈地落了几滴泪。
这是夏以安第一次骂人,他觉得这样心里舒服多了,但是多年的教养却又让他心生不安。他压下自己的怒火,低声说:“走吧,别管我。”
那两个女子见夏以安是隐忍极了,也不敢再烦他,于是相携而去。
此刻安静了下来,夏以安总算是平静了些,深秋的凉风打在他身上,他倒觉得舒服极了,风似乎能感知到他的心,与心一般,都枯朽萧索,寒如冰窟。
“殿下,这么晚了为何还不歇息?”林栩尧身着浅灰色广袖长袍,缓缓踱步进入院中。
夏以安见是林栩尧,起身行礼:“师傅。”
林栩尧将他扶起,也向他俯身行礼:“殿下是尊贵之躯,不必再向臣行礼。臣受了殿下二十年的礼数,已经够了。”
夏以安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林栩尧看了他一眼,轻声叹了口气,说:“殿下与臣四下转转吧。”
夏以安点头应承,便与林栩尧在这太子府中闲逛。
“殿下还未放下那女子吗?”在夜晚孤寂的静默中,林栩尧开口道。
夏以安垂着眸子,月色照在他束发的白玉冠上:“放下,也不容易。”
林栩尧摇了摇头,背着手,道:“殿下,重情之人最是伤。我找人去打探了,那女子如今日子过得如鱼得水,好不逍遥。她已经忘却殿下恩情,唯有殿下,还在原地踏步。”
夏以安心中一惊,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栩尧:“你说什么?她竟这么快就和别人在一起了?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是这样的人,不是的......”
夏以安仍在自欺欺人地骗着自己,而林栩尧一句话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殿下,世间女子最为狡猾。他不知你的身份,只道你是个无财无权的落难和尚,而萧淮乃是萧国皇室,权力地位,金银财宝摆在她面前,您说她会选谁?”
“认清现实吧殿下,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或许曾经有过几分真切的情义,但在权力和财富面前,感情不值一提。”
夏以安皱着眉,他困惑不安地看着林栩尧,问:“师傅,可书上不是这般说的,书上说,钱财乃身外之物,权势迷人心智,唯有保持一颗如玉壶冰一般的真心,才是对的。”
林栩尧摇了摇头,他的声音比往日要低沉,压抑中透出一两点掩盖不住的欲望与忿然:“你可知佛道之学最兴盛的时期?魏晋南北朝佛学,玄学势如破竹,一下子收获了万千信徒。可这是为何?因为战乱连连,民生疾苦。百姓没有办法改变外在,只能改变内心。这些道法佛法不过是用来安慰在战乱中得不到救赎的失败者。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