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芷
东朝大德十九年,颜成帝薨。
八皇子颜煜继位,帝号颜璟帝,改年号中元,加封璟帝生母伊氏为皇太后,垂帘辅政。
东朝中元五年,颜璟帝亲政,独揽政权,将皇太后移居行宫朝佛寺颐养天年。
两年后——
铅云压顶的舜安城并不如天气这般沉闷,城里的百姓每日穿梭于大街小巷,为将近的年关忙忙碌碌,冬日寂静的街道洋溢着一丝节日的喜庆。梅管家站在梅府厅堂内指挥着左来右往的下人搬运着新添置的年货,忙进忙出。每年此时,各房夫人小姐们都会聚在二夫人宋月如房内,挑选着商铺老板送来的刚刚运进京城的上好的绸缎丝绵和最新式样的钗钿钏珰。后花园内,梅坚的七岁的小儿子松竹正在和一个小丫鬟嬉戏打闹;而格调古朴的书房内若琬独坐窗前,正伏在案头执笔在纸上轻轻地挥写着几行小楷: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倏地从窗外飘进了一片雪花,静静地落在纸上,晕开了字迹。若琬搁下笔,抬眼望向窗外,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了细碎的雪花,看起来像满天飞散的白色绒毛细腻柔软,若琬伸出手去接,落入手心有一丝冰凉。凝视着手中已融化的雪花,思绪很容易被拉回了那个月光清辉,雪地如银的夜晚,仿佛昨日重现,历历在目。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小丫头梅柳推门而入,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暄暄少爷来了。”
“你跑这么急,伤到了身子,我和他可都赔不了你的。快坐下喝口茶,缓缓气。”若琬浅浅一笑,漆黑的眼眸盈盈如水。
梅柳不好意思的撇嘴笑了一下,圆嫩的小脸有些红润,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若琬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她不知道自从娘过世后这梅府除了梅柳之外还有谁真正关心她,暄之两年前被封为贤王,早已不住在梅府了。说到底梅柳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跟了她之后还经常被其他丫鬟欺负,对她总有种深深的愧疚。
“若琬——”一声轻唤,转身望去,一个身穿紫衣长袍的年轻公子伫立面前,面若白玉,目如璨星,脸上的笑容如春风里绽开的花朵,甜蜜如糖。
“暄少爷——”梅柳欣喜地叫道,看着面前的两人,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
若琬静立在原地,眼睛注视着慢慢靠近的人,眼角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两日不见,暄哥哥的头发有长长一点哦。”她撩起他额侧的一缕乌丝仔细的端倪起来。
若暄温柔的笑着,深幽的双瞳里柔情四溢。世上之人怕没人能及她对自己如此关怀备至,情深意笃;只有她能让自己忘却那难以承受的梦魇。暄之抓起她细嫩的双手紧紧的攥在胸口,永远也不想放开。
“琬儿又消瘦了,是不是又挑食了?”眼望着她瘦削的下巴,暄之觉得心里隐隐一丝作痛,略显苍白的面颊无任何血色,只有一泓秋水倒越发看起来熠熠生辉。若琬轻轻摇头,“看到你就好了。”
“对不起,这两天皇上一直不肯放我出宫,总是和我聊些小时候的事,直到今日我才出来。”
暄之将她轻搂入怀,目光瞟向窗外洒落的雪霰子。“过年后我去请旨,让皇上赐婚。”
若琬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一下头,窗外依旧落雪纷纷,可是只要呆在这个人的怀抱中,手脚不再冰凉,心,暖烘烘的。
已站在门口多时的人静静的将一切收进眼底,姣好的面容上云淡风轻,看不出喜或忧,斜倚在门框上悠闲自若。
“若芷?”若琬瞥到门口的人,有些吃惊,“天气这么冷,怎么站在外面?”
“屋内一片良辰美景,我怎么好大煞风景?”
若芷一笑,踱步而入。
一件碧绿色绣花圆领短襦,配一条碧绿色直裾荷叶纱裙,腰系金丝绣荷花宽缎带,柳眉杏眼,樱唇桃腮,仿若清莲玉立,临风而移。若琬闻言立马羞红了脸,若芷瞥了拂袖一笑,眼波转向另一个人。
“暄之哥哥可都只来看姐姐,我可要生气了!”
暄之依旧温柔浅笑,眼里的浓浓爱意全变成了宠溺。
“若芷,暄之哥哥知错了,你想怎么处罚哥哥啊?”
“这个嘛~”
若芷思忖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后天晚上赏梅宴我要去。”
“啊?”暄之迟疑了一下,缓声道,“若芷,你说其他的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只是……”这个鬼丫头消息还真是快!
雪苑的赏梅宴只有在下雪后才会开办,皇上已经决定腊月二十九晚邀请文武百官去雪苑赏梅,但是每个官员只能带一名家眷,不想拒绝若芷,只是这样难得的机会只想和一个人去。
督见他脸上的神色,若芷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唉——跟你说笑呢!那么无聊的地方我才懒得去,你还是带姐姐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