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旭日东升，雨霁长空，秋风咧咧，叶落声如雨。

周员外府上，亭台楼阁，回廊曲折，小池边上种着几株柳树，如今满树的细叶都染上了璀璨的金黄。

徐空景手里拿着一把伞，走过这片幽深的回廊，路过飘着落叶的池子，直到看到了眼前紧闭着的朱红色大门。

眼前带路的侍女绿庭停下了脚步，欠身向她行了个礼，满怀歉意地道：“徐姑娘，真是对不住，害得你白走一趟，耽误了你一早上的时间，都是我的错。”

“无妨。”徐空景毫不在意地笑笑，摆了摆手。

“哎，我也没想到小少爷会忽然被歹人拐走，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却昏迷了一整日。夫人这一整日以泪洗面，是什么都顾不得了。我们也跟着忙了一整晚，这才忘了找人告诉你这事。”绿庭依然低着头，十分苦恼的样子。

“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呢？”徐空景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臂，轻声安慰：“不必太自责了，告诉夫人，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来找我便是。”

说着，徐空景掂了掂袖子里的荷包的分量，笑得更加诚恳。

她这人身无长技，唯有剪纸能拿得出手。好在安凉城繁华，许多人达官贵人不仅仅对昂贵的金银玉饰兴趣盎然，也对花样繁多的剪纸兴致勃勃。

寻常人家不过节日里剪些简单的窗花，增添些喜气。而她每一次都能剪出样式繁复，灵巧精致的图案，久而久之，便名扬安凉城。

向她买剪纸的人越来越多，还时常有年轻的夫人们邀请她上门，向她请教剪纸的技法，与她交流心得，她便逐渐也以此谋生。

此次她便是应邀前来，结果周家出了事，周夫人压根没有露面。而就在她要折返时，豆大的雨珠扑面而来，且迟迟不见停，绿庭只好让她在这里无所事事地逗留了一早上。虽然什么都没有干成，但所幸账还是给她结了。

看起来高大而结实的大门吱呀一声被绿庭拉开：“徐姑娘慢走。”

然而徐空景还没来得及踏出门槛，一个湿漉漉的身影便扑了过来。她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侧身闪开。那人便结结实实地面朝下扑在了地上。

看身形是个高大的青年，和他一起落进门内的还有一把已经破损的油纸伞。也不知道在门口待了多久了，看来这把油纸伞一点也没能替他挡住这漫天的风雨。

他抬头，就看到两个姑娘正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其中一个似乎马上就要喊人了。

他着急忙慌地伸出手，焦急道：“这位姑娘莫急，我并无恶意，只是想知道周小公子如今伤势如何，是否已经苏醒？”

侍女目光怪异地看着他，但还是好声好气地回答道：“小少爷没醒，高烧也还没退，夫人着急着呢。你若是没什么要紧事，还是请回吧。”

青年颓然地爬起来，又默默地返回门外，低声道：“那我便在这里继续等，等到他醒过来。”

“哦——”侍女皱着眉看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张大了嘴，讶然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放心，等小少爷醒过来了，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只是你别再这样趴在门上了，太危险了，也不太好看。”

“我知道了，多谢。”他的目光亮了起来，感激地看着她，语气真诚。

徐空景默默地在一旁看着，虽然好奇，但到底还是没有出声，也不好意思打断别人。等他们的对话结束，她才告辞离去。

大雨停了，远处街边的摊贩也都开始出摊，周围渐渐喧闹起来，人声嘈杂。然而等到徐空景走进那条街道，半空中却又淅淅沥沥地落下了小雨，街上的行人重新散去了一些，但摊贩们依然忙忙碌碌，没人有停下的意思。

她撑开油纸伞，又转身悄悄看了一眼。

那个陌生的青年这回确实没有趴在大门上了，而是笔直地站在周府大门外的不远处，手里撑着那把破旧的伞，静静地望着紧闭的朱色大门，目光坚定。

入夜。

绵绵小雨依旧没有停，秋风呼啸，雨滴小声地拍打着门窗。

徐空景放下了手中的刻刀，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右手，指间的茧似乎越来越厚了，摸起来有些粗糙。

目光落在桌上，那是一只正在长吟的凤凰，虽然底色是单一的正红，但刻画生动传神，栩栩如生。

这一天拖得太晚了，她懊悔地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满地的碎纸。把桌上的烛光熄灭后，正要关店，就听到了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在寂静的雨夜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让人无端恐惧。

徐空景半坐起来，皱了皱眉，都已经这么晚了，谁还会在这个时候来店里。

“有人在吗？”见无人开门也无人应答，外面的人大声问道，听声音是个青年男子。

夜深至此，周围的店铺都已打样，若这人是个强盗，她根本无从应对。于是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本以为发现没人，那人就会自行离开。谁能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