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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不整、死不瞑目,便是柳条儿似的郑沛珊最后的模样,也是马飞飞所见到的最直观的遗容。他当场就疯了。
要打听来龙去脉并不难,不,这件事的情况是根本用不着打听。孩子大多不可靠,不经意就会说漏嘴。窃贼队伍里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就在晚上父母做了一盆鱼头汤端上桌时,指着鱼头上两颗灰白的眼珠问:“它的眼睛为什么也不动?”
父亲回答地简单粗暴:“死掉了还怎么动?”
孩子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死了。”
母亲心思细腻些,多问了一句:“谁死了?”
不问还好,一问就让孩子想起了自己许下的誓言,以及那村霸似的首领横眉竖目的脸孔。——谁都不许说出去!不然我就揍他!孩子支支吾吾闪烁其词,母亲见状泛了个激灵,赶忙放下碗筷追问,生怕自己儿子无意间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孩子架不住母亲的循循善诱,一股脑将案发经过和全部犯罪人员都抖搂了出来,郑沛珊被羞辱致死一事就此大白天下。马飞飞得知后,二话不说就抄起把菜刀,杀气腾腾地冲向东组黄家。
那首领是黄家的孩子,说来也是一脉相传,黄家男人因为五年前犯下的强/奸罪还在坐牢,没曾想他儿子这么快就继承了他的衣钵。
彼时纪禾正在看台,邝仪不知道打哪个方向冒出来,甩下抹布火急火燎地冲门口跑去。纪禾伸手拉住她问:“怎么了?都上班了你——”
邝仪道:“马飞飞要杀人啦!”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纪禾都来不及问详细点,光一句马飞飞要杀人啦,叫人摸不着头脑,可她也不敢真的置之不理。她跟几个巡场的保安交代了几句,哪些是老赖,哪些是酒疯子,需要重点关注。随即便骑着五羊牌飞奔回家。
还没到那条笔直的大路,远远地就瞧见一队乌泱泱的人马,宛若倾巢出动的蜂群,大有密密麻麻铺天盖地之势。纪禾还以为是马飞飞的那些狐朋狗友潶帮兄弟,顿时又惊又疑,赶紧加快了蹬轮子的速度。稍微近点才发现,原来只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乌合之众。
马飞飞要手刃黄家孩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光速传遍荔湾,很快吸引了一大批男女老少。他们叽叽喳喳地跟在马飞飞屁股后面,如同一窝麻雀。马飞飞提着把刀气势汹汹地走在前,凶神恶煞的样子谁见了谁害怕。
这时混在队伍里试图阻拦马飞飞的陈祈年看到了姐姐,连忙一左一右地牵着双胞胎迎上去。纪禾摁住刹车,脚撑都没踢下,随五羊牌倒在路旁,她边走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陈祈年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不相信,觉得那是无稽之谈。后来他去了隔壁,见到了郑沛珊的尸体,这才意识到这个有着温柔的母亲形象的女人是真的死了。
个中细节都是道听途说,讲起来也有些羞于启齿,黄家孩子的所作所为经由传播和大肆渲染浓缩成了一句扼要的标题——“黄二这小畜生把郑沛珊强/奸死了”。
陈祈年没有说的那么直接,但当纪禾看见他在提到黄二擅闯民宅的这部分内容、面色倏然变得窘迫、言语也有些找不着腔调时,便明白了什么。
她没再追问下去,而是大刀阔斧地拨开拥挤的人群。邝仪已经先一步赶到,正对马飞飞进行着死缠烂打般的劝阻,她死死抱住他两条腿,紧咬下唇,一声不吭,犟得可怕。
岂料马飞飞也不是吃素的,他铁了心要把黄二削成肉片。既然甩不掉黏在膝盖上的、宛若囊肿的邝仪,那就负重前行。他拖着邝仪一步又一步,好像拄拐的瘸子,走得缓慢又坚毅。
邝仪卯足了劲,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看到纪禾就像看到了救星。纪禾上前抓住面色铁青的马飞飞说:“回去。”
他步履不停置若罔闻。
纪禾又一把将他往后推:“回去!”
邝仪也站起身来,两个女孩生拉硬拽,拽得马飞飞寸步难行。他火了,手一推就把两人掀翻在地,怒吼道:“别管我!”
这一声吼震地屁股后面尾随的围观群众都不自觉哆嗦了下。
“我今天要是不宰了他,老子就不信马!姓黄的王八蛋你听到没有!老子他妈今天就要——”
“啪!”
纪禾爬起来就干脆利落地扇了他一巴掌,扇得围观群众不约而同地倒吸口凉气。随后她朝摔了个屁股蹾的邝仪伸出手,将她扶起来,才扭头冲马飞飞道:“冷静点了吗?”
马飞飞不说话。他就像只饱满膨胀的皮球,而纪禾这一巴掌就像针尖,一下就把他戳破了,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徒留满地破碎的残片。
纪禾再道:“宰了他然后呢?你就去吃牢饭?”她凑近些许:“你觉得郑阿姨会希望她唯一的儿子蹲监吗?”
马飞飞红着眼睛,似是再也绷不住,两行泪夺眶而出。
邝仪愣了下,她倒是怪体贴,嘴也怪泼辣,她叉着腰一幅包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