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日

因着应未央在这，是以为两个饼子，两碗粥，顾弄玉请应未央在此用饭，应未央自不会推辞。

二人便从被窝中出来，正坐在榻上，用起膳来。

午饭做的是白菜煨牛肚、冬笋火腿、汤浴绣丸、葱丝炒腊肉，粥食是玉糁汤。

“看着真是味美，摆盘亦有讲究，你家厨子厨艺真好。”应未央看着桌上吃食，兴兴道。

顾弄玉笑着回应，“你既喜欢，便时时来我家吃了就是，快尝尝味道如何。”

应未央闻言，夹起一颗丸子放入口中，丸子是肉沫和萝卜搅拌，以高汤汆之。

“其味甚鲜，如外观般味美。”应未央便又夹起一个丸子入口。

顾弄玉见她喜欢，微微含笑，“慢些吃呀，可别噎着。”言罢亦食之。

转而已至次日，晚饭，张婆子已煮好了腊八粥，里面有大米、小米、糯米、薏米、红枣、莲子、栗子、桂圆。

京中诸大寺以七宝五味和糯米而熬成粥，后各处人家亦仿行之。

喝了腊八粥，热乎乎的，顾弄玉已出了层薄汗。

“走啦走啦，去看傩戏啦！”这就听着应未央兴冲冲的嗓音传来，不消进了屋子，拉着顾弄玉就要出去。

“不急，慢些。”顾弄玉在她身后无奈道。

应未央这才放慢了步子，但仍脚步欢快，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啦啦啦的，顾弄玉在后面跟着心情也豁然。

到了巷子口，竟遇着了侯为璟，那小孩儿看样子也是要去玩乐凑闹，应未央大喊了声，“侯为璟！”

侯为璟循声望去，见是应未央，也打了声招呼，应未央走过去，“你也是要去看傩戏嘛，我和顾娘子也正要去，不若咱们一块儿去吧？”

侯为璟想了下，颔首答应了，“好。”

恰逢此时，三五个贫丐，装神鬼、判官、钟馗、小妹等形，敲锣击鼓，沿门乞钱，这叫作‘打夜胡”。

应未央这就被吸引了去，跟在几人身后，看着他们表演、乞钱。

几人挨个敲门，见开门者就开始手舞足蹈，完毕，嘴里贺道，“平安吉乐。”要着赏钱。

人们也图个吉利，都给了些许赏钱，或几文、十几文、几十文不等。

看了两个后，顾弄玉就道，“好了，也看够了，咱们快些去罢。”

应未央点点头，随着顾弄玉、侯为璟出了衔春巷，到了街上，人多了起来，张灯结彩，灯火通明，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

应未央走到一面具摊前停下，摊主紧忙招呼道，“小娘子看看，喜欢哪个，让你阿姊给你买一个罢。”

摊主显然将顾弄玉认作了应未央的阿姊，应未央闻言忍笑，转头看了一眼顾弄玉，挑了个阎罗的面具道，“玉姐姐，给我买一个嘛。”

顾弄玉哑笑道，“好呀，就给未央妹妹买一个好了。”

应未央满面笑容的戴上面具，转身“哇”的一声去唬顾弄玉，顾弄玉佯装被吓到。

这让应未央咯咯笑，而后对余二人道，“你们两个也选一个罢。”

顾弄玉选了个白面女鬼的面具，侯为璟择了个佛头的，顾弄玉便一同给付了钱，三个面具好劣贵贱价不同，总共五百二十文钱，这面具若做得好，平日里都是值这个价的。

“哈哈哈，你戴上这个佛头好滑稽呀。”应未央指着侯为璟道。

侯为璟翻了个白眼儿，“还说我呢，你自己也是，你的阎罗面具才滑稽可笑。”

二人便嬉逐打闹起来，顾弄玉心中无奈，却也不管，只小孩子顽闹罢了。

几人沿街各买了些吃食，有包子、乳酪、油饼。

再往前去，就有一处表演傩戏的人群，应未央拉着顾弄玉，转头对侯为璟道，“快点快点。”说着挤进人群中观看傩戏。

瞬间各种妖魔鬼怪映入眼帘，望之不似人间。

只见人人戴着各色妖魔鬼怪的面具，有蓬头散发、赭衣蓝面眼迸火的夜叉，有跪着哭泣的羊面鬼，有站着的猪面鬼，有手执芭蕉扇的红衣女鬼，有握蒲剑的绿绶髯翁，诸如。

神态各异，有的翻筋踢斗，有的张嘴吐舌，有的摇头四顾，有的百距跳跃。

手中持有各种道具，有刀剑、枪戟、扇子、腰鼓、魔棒、快板之类。

“你们瞧那个备着龟壳、驮着腰背的好有趣啊！哈哈哈哈。”应未央指着一位表演者哈哈笑道。

侯为璟则指着另两位，一个驮着皮鼓在前面，一个则在后面击那人背上的鼓，“这对儿才有趣呢，好滑稽。”

顾弄玉则被那位手持芭蕉的红衣女鬼吸引了过去，女鬼身形窈窕，面具却诡异森然，惨白面容，嘴唇殷红，嘴角咧笑，森口白牙，还伴随着咯咯咯咯的笑声，手中芭蕉扇时而轻摇，时而猛扇。

三人就在这观看起来，顾弄玉注意到那红衣女鬼从人群中退了出去，心觉趣然，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