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

每当他们告诉我，在我离开的那一天，他们多么多么后悔，多么多么悲伤，我都无动于衷。看着他们脸上或是悲伤或是愤懑的神色，我从心底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感觉就像看一场荒诞的戏剧，故事的主人公是我。

——《黄昏病例》

仲夏，阳光灿烂，东城一中的香樟与教学楼并肩，蝉鸣阵阵，女孩穿着纯白的裙子，脚步轻快，嘴里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

礼堂内响起一首优雅的钢琴曲，指尖飞速旋转，黑白键交错共舞，同女孩的脚步莫名相融。

“你轻轻一笑就勾起了从前

勾起我们失散的十年

你的书桌前

一笔一画都是他们的谣言……”

谁的歌声？

像是把夏天发生的故事唱了一千遍，那么哀怨，那么动听，那么叫人身临其境。

一曲终，台下掌声雷动，有人吹着口哨，大喊：“梁寻苒！我喜欢你！”

众人相望哄笑。

梁寻苒矜持地笑着，弯一弯腰，微抬着下巴，脚尖跳舞似地下台。

女主持人笑着道：“非常感谢高二三班的梁同学给我们带来精彩的演唱，这歌声，我是舍不得只听一首，要不要再请她来一首？”

“要！”

底下人拍着手，跟着附和。

另外一位男主持人赶忙道：“哎哎哎，你就夸梁同学啊，伴奏的可是咱们有名的学生会会长，怎么着，只请梁同学不请会长啊？”

女主持人长叹一口气，“会长就算了吧，谁不知道我们会长是出了名的难搞，更重要的是，他是跆拳道黑带选手，去年刚得了学生组大赛的第一。”

言外之意，她怕会长捶她。

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

男主持人乘机介绍下一个节目，“诶，说起跆拳道，那就不得不提我们的下一个节目了。他们是不畏寒冬骄阳的少年，一身侠肝义胆。接下来有请跆拳道社带来的武术表演，《路见不平一声吼》，大家掌声欢迎！”

后台。

女孩们化着妆，嬉笑着调侃彼此，她挑着她的衣裳，她念着她的身材，非要争出个你输我赢不可。

梁寻苒微笑，拿着梳子假意梳头发。

“苒苒，这回你可出了大风头。”

梁寻苒的同班同学杨暖酸溜溜地说，“金大会长可从来没有给其他人伴奏过，哪怕是那个他放在心头的小女朋友也没有这个待遇吧。”

梁寻苒的笑脸僵了僵，“好端端的，提她干什么，我和金燃只是朋友而已。”

“是朋友你还怕我提她啊，”杨暖化着眼线的手一慢，她转过头，半张化好的脸笑意从生，“说的也是哦，毕竟你以前没少欺负她，要是我把这事告诉金燃，他会怎么样呢？”

梁寻苒心下一颤，猛地拔高了声调，“你告诉他呀！你现在就去告诉他，看他会不会对我做什么。金燃对徐茜就是玩玩，他真想为她出头，早就该为她出头了。”

周围人都看过去，低声议论。

“真是玩玩她说那么大声干嘛，一脸做贼心虚。”

“笑死人了，第一次听到有人欺负别人还理直气壮的。”

“少说两句少说两句，你不想变成下一个徐茜吧？”

“说不准，金燃就是玩玩呢，金家是高门大户，祖上都是从军从政的，怎么可能看得上徐家。”

杨暖捂唇轻笑，“开个玩笑，你真不经逗。”

说完，杨暖又装作无事发生，对着镜子化妆。

梁寻苒捏着梳子，掌心通红。

“梁寻苒，金燃找你！”

气氛陡然一变，大家看向梁寻苒的目光瞬间友善。

“哎呀，苒苒，从今天表演开始，金燃就一直在你身边，你们是不是要有好消息了？”

“瞧瞧，这就是青梅竹马，其他人再怎么耀武扬威，都是在做无用功。”

梁寻苒抬起笑脸，“别乱说，茜茜听到会难过的，我们只是一起长大，关系比较好。”

“谦虚了谦虚了。”

“懂懂懂，帮你们保守秘密，放心。”

梁寻苒满意地笑了笑，起身走出后台。

杨暖白了一眼，墙头草，她继续化妆，忽然停下。

她好像听谁说，金燃和梁寻苒有婚约，照金燃对徐茜如珠似宝的程度，肯定会解除婚约。

杨暖提着裙子悄悄跟上梁寻苒。

梁寻苒一眼就看见了金燃，一身端正硬挺的西装，压不住眉眼的桀骜，嘴里叼着烟，在微暗的灯光下，有种迷人的颓唐。

梁寻苒的心砰砰跳，她小跑着过去，仰头看着金燃，“燃哥，你找我啊。”

金燃淡淡道：“你说的事该兑现了。”

“还有，别叫我燃哥，茜茜听到了会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