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7)
一语毕,浅倾椿就没再说话了。
这栋屋子连着庭院加起来的面积实在不小,进了大门,一条幽深的路径七拐八拐的,然后是花田。
浅倾椿和她的老公都是很典型的岐城人——对过高的科技发展持悲观以及反对态度,家里几乎没有任何智能家居。贺北岛一路看过来,让她唯一感觉还算现代化的就是自动投屏的,可那是办公必需,是居家必备。贺北岛猜想如果不是因为工作,这栋房子里估计也不会有这样的东西。
浅倾椿和林锦都不是欣赏艺术的人,整间屋子里干净简单的可以,只有桌上放了几个花瓶,墙上连画都没有裱 。
浅倾椿翻箱倒柜找出来一本书,约翰·邓恩的诗集,页内夹着一个手工书签,干花的边边角角都被修剪得错落有致,看得出制作人的用心。
贺北岛还没想出来这是什么用意。
浅倾椿便说:“这是姜春天送给我的。”
这句话无异于一道惊雷从空中劈下,然而贺北岛眉头都不皱个一下。
浅倾椿也只是平淡地叙述着,如果她是绑架犯,:“不仅我认识,如果你去问左然,他大概率也会记得。”
贺北岛却只眨了眨眼,然后说:“金宿栖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告诉我干什么?”
浅倾椿却笑了,唇角勾着,深棕色的瞳孔不装任何人。
“我知道你是凡事必定会深究的人——几年前我受邀和闵检察官、左然他们一起去三区八校联盟做普法宣传。”浅倾椿盯着贺北岛看,“左然负责了宿春中学,你知道的,姜春天就是宿春中学出来的,我们去的那一年,她还在读国二。他俩之间有过直接的接触,你如果真想知道点什么,那就打电话去问他吧。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消息源是谁,但我觉得这些东西你迟早会调查到,与其等你怀疑到我们身上来,不如直接跟你坦白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可以先放你走——别让金宿栖知道,我感觉,姜春天大概率是自己跑的……”
贺北岛冷静地看着她:“嗯,你们很熟?”
“别用审问的语气和律师说话,真的很得罪人——哪怕你是警察。”浅倾椿微微笑。
“倘若真的是我带走了姜春天呢?”
浅倾椿斜睨着她:“那我也有办法。”
“好,”贺北岛点头,“那勉强说一句……合作愉快吧,浅律。”
说完,贺北岛又问:“那么请问,我怎么回去呢?”
“十分钟后,我会让路明送你。”
贺北岛:“你们这样背着金宿栖做事,也不怕被发现死一起啊?”
“你这很像在问废话。”
贺北岛不置可否。
浅倾椿才说:“宿栖的确是好人,但是特别时期特别处理。”她向前了几步,“后天,我带你回去。”
回去已非来时繁华的路段,贺北岛的手机上的地图显示他们已经到了禹城边缘。想也知道金宿栖不可能真的对浅倾椿完全放心一定留了后手,但浅倾椿这么果断地跑路,还是让贺北岛挺稀奇的。
她本来以为各地的警察律师们自成一个帮派,但显然,哪怕出自同一个地方,也还是有分歧和矛盾。
哪里都无法避免。
车内没有配置个性化AI服务,但是语音助手显示有电话进来。
贺北岛往右看了一眼,跳动的“左然”两个字有些显眼。
她想,她最近在各种场合遭遇“左然”的概率未免太高。
浅倾椿看了她一眼,痛快地接了电话。于是电话就自动转接到浅倾椿的蓝牙。不过,电话里也并没什么特殊内容——至少就她的回答来看。
只不过,贺北岛能够听出来,他们在聊的话题不是别的——是将于下周开始审判的沈曦案。原因是厉舟背后的利益链涉及太过广泛,哪怕这次案件影响恶劣,他也不能被判死刑,终身□□都可以。
但是谁都知道,哪里有真正的终身□□?一旦法院松口,厉舟顶多去坐个二十年的牢,就会被放出来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沈家人究竟想怎么追究。但左然作为沈曦的民事方律师,坚定地提出了反对,要求死刑,没有商量。
而公诉方,还得看闵然怎么想,贺北岛估计也不会松口。
但这样会得罪很多人,所以让浅倾椿去调停。她形象好,性格也不错,圈子里的人悉数是她的大哥或者好友什么的。靠关系不是什么大事,放着大好的人际关系不去利用才是傻子。
这件事很容易解决,浅倾椿“嗯”了一声,电话便结束了。
姜春天醒来时,电视里美丽的女主持人正播报着沈曦案即将一审的新闻。
她坐在老式的电视机前,盯了画面许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嗯,距离她不声不响地走掉,已经过去五天了。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在最开始的那一天,洪柳不会察觉到她的离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