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问得没头没尾的,罗少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跟程之怀说,文承昨晚特地在宅院跟前停了好一会儿,叫了她的小字,还让她多穿点衣服……这说出来也太奇怪了。
罗少知心虚地问:“师兄是指什么?”
程之怀语气担忧:“侯爷没难为你吧?”
难为?
“没有,怎么?”
“那就好,”程之怀松气,“你是不知道,今早侯爷破天荒地上早朝了,动静闹得还不小。”
罗少知赶忙追问,程之怀分了她半把瓜子,嘀嘀咕咕地开始了。
是说,今早绛衣侯上早朝,提了一嘴已被贬谪伊州的前任大理寺少卿文治平,也就是文承的亲哥哥文大公子。
少卿因误断李氏冒赈案被降职贬谪,本来吧,朝中百官连同皇上都以为侯爷是要给哥哥求情,毕竟两位公子一父所出、血浓于水,何况文尚书既是效力过先帝的老臣,又是已故明珠公主的驸马爷,皇上打算象征性地口罚两句,借侯爷之口顺水推舟,让大公子在伊州待个三两个月便调职回京。
哪晓得侯爷当廷来了个大义灭亲,嘴皮子一开一合,给大公子扣上欺君的帽子,求让其刺字充军,永世不可归京。
“当廷文尚书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下朝之后我特地多瞅了几眼,侯爷乐得跟没事儿人似的,还和文尚书打招呼呢。”
“朝中人议论,侯爷要么是上朝时还没睡醒,要么便是癔症犯了,否则怎么能当着亲爹的面说出要让亲哥哥刺字充军这样的话。”
罗少知听完,久久没回过神。
罗少知还记得,三年前,文承重病在床时曾无意中向她错口透露过,文府的两位公子其实很不喜欢他这个三弟,至于原因,免不了还是嫡庶那一套。
在与明珠公主成婚之前,今日的文尚书昔日还是翰林院的学士时,曾有两房妾室,分别是大公子的生母陈夫人和二公子的生母关夫人。
关夫人离世早,文府一直便都由陈夫人在掌事,已然算半个女主人,文大公子也就相当于嫡长子,只待母亲扶正而已。
然而,永祥十年,明珠公主下嫁,文府女主位易主,陈夫人永远等不到那所谓的出头之日。
十一年,文三公子出生,深受荣宠,但因在娘胎时胎位不正,自幼体弱,深居公主府内苑。
明珠公主病逝后,先帝爷时常召外孙进宫,还破格为其拟了“却庭”为字。但先帝驾崩后,今圣登基,文三公子忽染风寒,此后便一直大小病缠身,鲜少再入宫觐见。
昔日罗少知老爱往公主府跑,偶尔得见大公子和二公子,两人比文承大了十多岁,不苟言笑。
文承继承了明珠公主的好相貌,和两位哥哥模样上只能看出半分相似,每每见面,两位公子总是不冷不淡地问询几句,再就是让下人送些药来,好似施舍一般。
可当年文承对此并不介怀,又怎么会在几年后突然发作,要大义灭亲?
“少知?”
罗少知从回忆中醒神,程之怀道:“我刚才说的你听见没有?”
“什么?”
程之怀无奈:“我说,侯爷性情不定,你能躲就多躲着点……算了,说了你也不会听,也不知道神跑哪儿去了。”
罗少知窘迫地反驳:“侯爷又不是瘟神,我总不能大街上撞见他调头就跑吧。”
“那你就少往大街上溜,”程之怀没好气,“我就不信,你不去见他,他还能亲自上门堵你不成?”
罗少知:……
他还真能。
“对了,还有一事。前几日我听内侍官说,静安王妃和后宫的几位娘娘商议着,月末要在静安王府办场春园会,届时京城里的世家公子和小姐都会参加,想必你也跑不了。”
“我?”
“你刚回京,贵妃自然想让你多结识些世家公子和小姐,况且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亲事,总不能在绛衣侯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吧?”
罗少知捡起桌上的一片瓜子壳朝他丢过去,“说什么呢!”
程之怀往边上躲,“一提亲事你就急,文家的大小姐比你还小两岁,去年就出嫁了。京里没几个未出阁的姑娘比你大……”
罗少知目前还没那心思,她也不觉得十九二十岁没出阁是件丢人的事,已做好了咸鱼养老的准备,就敷衍道:“算了吧,我一个人也挺好。”
“你在京中既无娘家也无夫家,难道一直想依仗贵妃娘娘吗,即便日后皇上因娘娘的缘故要追封罗府,罗府上下无男丁,在京城也难以站稳脚跟。”
“无需站稳,只消姑母和四皇子平安便罢了,”罗少知淡定道,“岭南困苦,我和飞飞一样熬过来了,我不靠谁也能活。至于荣华富贵,谁爱争就去争,我不在乎。”
程之怀睨她:“你不嫁人,飞飞也不嫁?她不在身边,你一个人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