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下)
紫烟看着那只手镯,呼吸渐渐加重,不禁激出一身冷汗。
符婉儿道:“你不用急着想解释,我站在这里问你,就说明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你若还肯认我做主子就老实交代,我从轻发落。”
紫烟不见悔改,只口中不停呢喃:“都他逼我的!都是他逼我的!”
符婉儿摇摇头,拿着手镯走到她面前,“你入我来安居时全身家当中并没有这项东西,李姑姑暗中调查过,这确是出自五房,恐怕还是从五舅母那里赏出去的。你用来藏它的漆盒是公中去年夏天才购置的一批首饰盒,看里头绒布的压痕已经放了很久,盒盖也不见什么磨痕,你放进去后多半再没拿出来过。”
“不喜欢的东西自然是眼不见为净的。”符婉儿看着镯子轻叹了一声,“你说你和福勇毫无瓜葛,是,你自命不凡,当然不想和一个奴才产生瓜葛。我也不觉着你志向高远有何不对,但奇怪,不喜欢的人送的东西为何要收呢?你也不像是那等贪财之辈。”
紫烟猛然抬起头,双目赤红,“姑娘如何就断定这镯子是福勇送我的!”
符婉儿冷声道:“如此贵重之物,又乃主子下赏,便是五房与你关系最好的又晴也不会随便送人。据我所知福勇对你一向大方。”
“倒是你肯收,让我觉得意外。”她转身将镯子还给陈全家的,又转头盯着紫烟,“阿若打听得知,就在去年夏天你收了这镯子的前后,福勇转头就拒了一桩极稳妥的婚事,想必是你答应了他什么,又叫他升起希望,才苦等到现在。”
紫烟再沉着不下去,白皙的额头暴起几根青筋,恨恨道:“他死乞白赖地塞给我,我有什么办法!”
“不要妄想装傻充愣蒙混过去,我太了解你了。”符婉儿淡淡道:“红萝私下问过院里的人,大家也没察觉你在去年收镯子的那段时间有何异常,对福勇也只是偶尔去五房办差才顺便见一面。直到去年入冬,也就是福勇家里重提他的婚事开始,你见福勇的次数越发频繁。你肯定不想见他,但你答应他的事没做到,他急了自然要逼着你。”
符婉儿伸手抬起她的脸,可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紫烟,我早对你说过,我不是不容人的主子,奴才们私相授受虽是大忌,但你既然收了人家的定情信物,我想我也应该成全。”
话还没说完,紫烟疯了般抱住她的腿,“姑娘!奴婢知错了!奴婢是猪油蒙了心,根本没想清楚,稀里糊涂就收了他的东西,奴婢已经后悔了,也知错了!求姑娘不要把我许给他!我不想嫁回五房,姑娘饶我这一回吧!”
说罢咚咚磕起头,满屋子只剩下她哀怨悲惨的哭声。红萝不忍再看,别过头,阿若也看傻了眼,心头惶惶。
符婉儿依稀记得她曾经也是这么跪在她面前求她的。
求她不要让老爷把她发卖了,求她劝老爷把她收入房中。
不想对一个人,竟要失望两回,“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实情是吗?”
她深吸口气,不耐烦再周旋下去,“你不是那种愿意将就的人,哪怕只是一时。你会答应收他的镯子,一定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叫他牵制住了!”
“实话告诉你,你和福勇的私人恩怨,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你自己能解决了最好。但你若是惹了什么祸,又叫五房的人抓住了把柄,我可不会留个隐患在身边!你现在如实交代,我自会想法子保全你,但等我自己查出来,你我主仆的缘分兴许也就散尽了。”
说完回到上首的椅子坐下,也不去看她。其他人都盯着紫烟,红萝暗暗着急,忍不住催促道:“姐姐快说啊!别犯糊涂!”阿若连忙拽了她一把,“你瞎劝什么!”
紫烟委顿在地,宛如木雕泥塑,一口一个没有,一炷香时间过去,嗓子都喊哑了还是不肯交代。
“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符婉儿挥手让红萝和阿若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着。”陈全家的跟着去打点。
李觅扶她回次间,稍时又端来一碗汤药,“回头我再去审审,姑娘先把药喝了。”
符婉儿听话喝完,倚在炕上,蹙眉道:“姑姑,我总觉得哪里不安。”
李觅道:“姑娘无需过分忧心,去年的事想必早已尘埃落定,现在要紫烟交代清楚,不过是有个底以防她再生事端,若有疏漏之处也可尽早补救。”
去年?符婉儿低头深思,她的确总觉得漏掉了什么。想想紫烟,其实前世也顺利跟着自己离开了姜家,好像并未因为福勇生出什么麻烦事。不过自己一向倚重她,大小事都是她出去操持,估计真有事她瞒住自己了也不稀奇。
可恨前世只顾着自苦自怜,一昧跟梁琮、表姐们甚至姜老太太较劲,府里很多大事都迷迷糊糊记不清楚,更何况五房外院一个没什么交集的下人。
福勇……她翻来覆去地想,也没在前世记忆里找到太多关于他的事迹。
这辈子可不能再当个受人蒙蔽的糊涂虫了。
“姑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