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宴(上)
“……所以挑来挑去,最合适的还是那两家,到时候请母亲帮忙拿个主意才是。”容氏说得口干舌燥,抄起茶杯喝了起来。
姜老太太颔首道:“这是大事,不止我,你们都帮着相看相看,尽快定下为好,没得耽搁了人家姑娘。还有宏远,娶媳妇总要亲自过过眼的,到底要他自个儿喜欢最好。”
容氏擦了擦嘴,笑道:“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但他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个儿专心温书就行。”
姜老太太欣慰道:“他最是孝顺懂事,学业上比他父亲还刻苦,去年顺利通过院试可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有功名傍身,说起亲事来底气也更足了。”
张氏笑道:“母亲可是小瞧了咱们宏远,那样的人品,我们这样的人家,即便没有功名,好姑娘也是要挑花眼的。”
“话虽如此,但家里能给的东西别人家就未必没有,他自己挣来的前程却是世上独一份儿的,如何能相提并论?”姜老太太对这个孙子很是满意。
容氏附和道:“待婚事定下,来年秋闱再考中,更是喜上加喜了。”
姜老太太却道:“别给孩子太大压力,天下有几人一次得中?他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婚事,所谓先成家后立业,我看也别等秋闱了,横竖都是要娶媳妇儿的,今年赶紧把事办了吧。”
容氏崔氏一时都很惊讶,齐声道:“今年?”
姜老太太笑得十分开怀,“孩子们年纪都不小了。”
张氏道:“可小叔子还…”
姜老太太摆手,“等他?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劝了多少次逼了多少次,连他哥都拿他没法,罢了罢了,切莫为他误了孩子们的终身。”
张氏看向容氏崔氏笑道:“看来咱们家很快就有新人进门了,好事成双,嫂子们怕是有的忙了。”
长幼有序,姜宏远若要成亲,还得等孙辈中最年长的姜宏轩办完婚事。容氏面露难色,“一年办两场婚事,会不会太仓促了?如此一来留给轩哥儿的时间就不多了,只怕办不好丢了咱们家的脸面,也让崔家嫂嫂以为咱们不够重视崔家姑娘。”崔氏点头赞同,她俩难得想到一处去。
除去先头夭折的同胞兄长,姜宏轩无疑是姜家最看重的长孙,婚事是姜老太爷在世时就早早说定的,然后上报宫中,由皇上皇后亲自降旨赐婚,不可谓不隆重。
姜老太太语气笃定,“还有好几个月,大来得及。宏轩的婚事这几年你来我往,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够了,只等过门礼成罢了。你先把宏远的亲事落定,再着手准备宏轩的婚事也不迟,我已经跟崔家老太太通过气,就初夏时节办,具体日子三儿媳妇再去跟崔夫人商议,抽个空,进宫向皇后娘娘请示,想必她也是欢喜的。”
听老太太这话是早想好了的意思,众人不敢再有质疑,纷纷应喏。
一时容氏有些坐不住,心头琢磨起连办两场婚事所耗人力物力,还有各种礼制习俗、人情来往,饶是经验丰富,也不由焦头烂额。但她平生最恨叫人看轻,再难也只咬碎牙往肚里吞,面上绝不肯示弱半分,仍做出一副从容不迫,事事尽在掌握的样子。况且越是操办婚嫁丧娶这样的大事才越能显露她的手腕,届时敕令四方,处处授恩于人,自是威风无限,她也颇感得意。
姜老太太又嘱咐道:“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咱们家是外头人看热闹,里头人还不知怎么如履薄冰。退也退不的,再进,又恐失了方寸落人口舌,我自来是最疼他们几个孩子的,平日吃穿用度讲究些无妨,但一场婚事大办一次,一年都缓不过来,挨着办两年,未免太惹眼。所以我才让他们两个紧到一处去,有些东西就不必折腾两次,大可继续用着节省些开支,万事低调为好。”
“是。”容氏垂首听命,心里却不以为意,甚至暗暗不快,这不就是要让宏远用宏轩剩下的。
而崔氏也不满,儿子娶的是她的亲侄女,不能尽善尽美,在娘家那里她脸上无光。
姜老太太心如明镜,但不说破,看向崔氏,“还有妙慧那丫头,你也早做打算吧。”
崔氏又是一惊,“妙慧不过十岁出头。”
姜老太太皱眉,“又不是立马嫁出去,女孩家,要年纪合适的,要知根知底的,要家运亨畅的,最好还不离得太远,这么挑来挑去花个两三年好歹定下,若再有个变故,又耗上两年,备嫁的时间都不多了。”
崔氏踌躇道:“妙慧自小养在我跟前,百般体贴孝顺,我疼她比妙仪还多,总想多留几年的。”
姜老太太道:“你既知道她懂事,就更该多上些心,替她找个好人家才是。”
崔氏心里确实不舍,但姜老太太句句在理,她也无从反驳,只好应声道:“母亲说的是,儿媳记下了。”张氏在一旁看着但笑不语。
姜老太太看都坐不住了,挥手道:“去吧,晚上仍来我这儿,和孩子们一起吃个便饭。”三个儿媳妇起身告退。
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