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烟火
直至听见后话,他才收了旖旎心思,适才在赵府初见她时,她表现地过于正常,以至于他都忘了,羲言再有成算,终究是个少不更事的姑娘,初次孤身一人镇定行事一遭,待事情了结了,回到最熟悉的地方,也总有愿意依靠的臂膀的。
他于是摸摸她的发旋,温柔道:“阿言自是与旁人不同的,缘分在我们这里大抵是要追溯到上辈子才行。”
羲言听他如此说,只动一动,也没接别的话。
萧祁钰太过了解她,猜她定是身比心快,抱了这许久,这会又觉得自己矫情,不知该如何收场,想了想,递个台阶给她:“不过,你就是抱我再久,明日的早课免不了的”。
羲言嗔怒,今日这台阶递地委实促狭了些,她松手,一把推开萧祁钰就跑了出去。
被晾在地上许久的雪球也抬腿跟了上去。
中书令府上的这一遭到底是没能逃过萧祁宣的眼睛。
晚膳之后,萧祁钰唤来石樾,刚要交待几句,太子府就来人了,萧祁钰苦笑:“皇兄这消息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快。”
太子府的内院书房里,房门紧闭,萧祁钰轻扣两下门,里面人应道:“进来。”
书房里还有另一个人,是太子府的幕僚。
萧祁钰对令奕闻拱手:“令先生。”
令奕闻笑眯眯道:“见过六殿下,奕闻口渴,想去偏厅讨盏茶喝,两位殿下先聊。”
令奕闻转身出去,还带上了门。
萧祁宣见门合上,放下手中笔,将桌面上的书本信件统统扫到一旁,整个人靠坐在椅子上:“说说吧,怎么突然如此张扬了?就这么急?”
“皇兄不若去问问母后。”
“母后再如何,也不会要了她的命,你向来心有成算,当明白,她迟早得露面,绝无可能做一辈子笼中雀,为何一再拖延时间,不肯快刀斩乱麻?依孤看,母后今日如此行事虽突然,其实反而是帮了你。”
“帮我?皇兄可知道前次重华宫之事是何人所为。”
萧祁宣却顾左右而言他:“自那之后,长安关于那丫头的言论就再也没断过。”
“皇兄说的不错,我本欲顺势而为,想着终南别业回来之后于府中设宴,公布羲言的身份,便没有如从前那般解决那些风言风语。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不过因我前几日被大理寺的案子绊住了手脚,设宴之事也暂且搁置了,母后就能瞒着我这种这般行事吗?”
萧祁宣向来懂得避重就轻:“那你当街纵马,还在重臣府上教训公卿之女,就能说得过去吗?”
“皇兄手眼通天,当知道今日宴上发生了什么,又是何人出言不逊在先。”
“几句话的事情有什么打紧,若唾沫真能淹死人,那些贪官污吏早就入土为安了。”
“皇兄!”太子仍旧油盐不进,萧祁钰实在听不下去,拔高了声量打断他的话。他疲惫阖眸,复又睁开,握成拳的五指也松开,最后下定决心般开口:“皇兄可还记得当年的扬州之乱。”
“扬州”二字落在太子府的书房里,气氛似乎突然就转变了,原本坐在宽大靠椅里的太子,好像突然就变得没那么从容了,他的嘴唇张开又合上,最后却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手指也攥成了拳头久久没有松开。
要如何解释当年的扬州之事呢?其实远比羲言从宁宛宁那里听来的要残忍许多,不错,正是残忍,只是这“残忍”二字针对的并非是扬州之乱的主谋宋家,而是萧祁钰的生身母亲,也就是当今的沈皇后。
元熙十八年的深秋,扬州宋家于江淮水道上做了手脚,嫁祸给山匪水盗,从中截取官粮,而后将运送官粮的官吏全部坑杀,密谋造反之事。
此事一开始知晓之人极少,太子再三主动要求孤身前往,只当不知谋反之事,假借清剿水盗之事,行反叛之实,元熙帝最终应允;只是太子临行前旧疾复发,却隐瞒不报,执意下扬州,最终功亏一篑打草惊蛇,让宋家钻了空子,失去了将其围死在扬州城里瓮中捉鳖的最佳时机。
消息传来,元熙帝震怒,命萧祁宣不可恋战速速返回长安,萧祁宣一入长安即被软禁,储君之位岌岌可危。
储君虽被软禁,扬州之乱还待平定,然元熙帝一朝武将式微,可用之人唯有沈家一门,只可惜当时萧祁钰的祖父病重,舅父又在北境解决边患脱不开身,朝廷于是派萧祁钰挂帅出征,宁逸从旁协助。
萧祁钰临危受命,认为太子此次失败的原因不只是身体原因,更重要的是不清楚扬州的布防,扬州近年由宋家把持,呈给朝廷的布防图只是表面空壳,背地里私设了不少兵马粮草。
而朝廷里对扬州城最熟悉的莫过于林淑妃的母家兄弟林政,其人曾在宋家掌权扬州之前做过一段时间的扬州刺史,还纳了宋家宗族里的一个姑娘为贵妾。
战场上熟悉敌方地形一分不知能救下多少己方士兵性命,萧祁钰在出征路上写奏折快马加急送到长安,请求元熙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