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来风满楼
不待萧祁钰开口,太子就如同一个市井无赖般大喊:“萧祁钰,你想都不要想!父皇母后那里如何说的过去?朝臣们那里如何说的过去?”
萧祁钰沉默着。
“今日这番话,本宫会为你保密,本宫就当从未听你说过,萧祁钰,你好自为之。”太子说罢拂袖而去。
太子走后,萧祁钰觉得实在有些累了,脱了力般靠在榻上,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羲言躲在屏风后,泪流满面,原来他什么都知晓,原来他一直都清楚,原来她的顾虑,他从很久很久之前,就为她想到了。
原来那些她感受到的看似十分明显又多余的信号,都是他的有意为之;而那些时光里的点点滴滴,渗透的全是他为她的未来考虑的方方面面。
萧祁钰坐了一会儿,起身回卧房拿一本他昨日看的书来。
羲言趁他走的空隙里,迅速擦干眼泪收拾好自己,装作刚来的样子。
昨日萧祁钰就派人告知陆夫子,这几日不用讲学了,她也没什么事做。
故而萧祁钰见她这么早来,并不意外,她不用听学时,觉总是格外少,时常一大早就很亢奋,也不知是什么奇怪的习惯。
羲言虽然总不爱看正经书,却喜欢呆在萧祁钰书房,躺在屏风后的矮塌上,吹着风,吃着点心水果看话本。
羲言曾说那扇屏风很长,像是一堵墙,特别有安全感。
萧祁钰只当她是无聊找书来看,并未多加注意。
她从书架上随意抽了一本书,偷偷去看萧祁钰,发现他坐在窗前,目光并未对着手中的书,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日光洒下来,照在他的侧脸上,羲言似乎还能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显得比平日里更为稚嫩了一些,恍然一看,似乎还是初见时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只是比起当时的清冷,多了些烟火气。
羲言走到近前,看着萧祁钰长而密的睫毛,闭上眼几乎要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
她瞧了半日,不禁将心底隐隐约约的猜测问出声:“哥哥,你是不是?”
萧祁钰睁开眼,语气平静:“是不是什么?”
羲言突然就有些退缩,还是不说了。
萧祁钰看她盯着自己:“怎么了?可是我衣裳没穿好吗?”起身就要找石樾给自己看看。
他行至半路,没有转头,对羲言嘱咐道:“今日一道用早膳吧。”
羲言望着他出去时的背影,心里默道:哥哥,其实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过现在,好像并不重要了,不管是表妹的身份,还是爱人,自己都已经是他最重要的人,现在这样的状态,已经是最好的了,不是吗?
早膳是羲言特地嘱咐过的,照顾萧祁钰的身体,都是清淡不油腻的食物。
有一钵萧祁钰常年喝的清粥,八只碧绿碧绿的菠菜豆腐包,两碗细如银丝的鸡汤面,还有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增的清炖乳鸽汤。
萧祁钰人没坐下,倒是先笑了。
羲言这些年愈来愈爱吃辣,顿顿都是无辣不欢,他为此专门请了一位自蜀地来的厨娘,那厨娘做的一手好川菜。
厨娘刚来的那几日,萧祁钰觉得自己甚至都要被忽视了,每日下值,都听说羲言蹲在小厨房里,眼巴巴瞧着厨娘做菜。
萧祁钰摇摇头叹气,光吃还不够,还要专门瞧着,真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羲言毫无所觉,连着吃了半月的蜀地菜,每日膳桌上泾渭分明,萧祁钰虽未跟着吃,日日看见膳桌上那一片红,胃里也觉得烧的慌。
直到半月后,羲言发现自己脸上起了痘,生平第一颗痘,她摸着自己脸上不再光滑的皮肤,终于有些后悔了,吃了整整一月的清淡饭菜,脸上的痘才消下去。
打那以后,羲言开始有了节制,很是认真地嘱咐了那厨娘一番,但也仅限于没有刚开始那么过火而已,那厨娘也是个能人,将辣度控制地十分精准,羲言光滑的皮肤也因此保住了。
据萧祁钰观察,羲言只有来月信那几日会注意饮食清淡。
今日的早膳,瞧一眼就知道,定是羲言为了迁就他特地吩咐过的。
她这是踏踏实实将他当作病人了。
羲言看萧祁钰嘴角牵起,有些心虚,自顾自地吃,不理他戏谑的笑。
羲言边吃边想着,怎样与萧祁钰商量,最近还是不去终南山的别业了。
昨夜莹秋偷偷告诉她,长安城近日风言风语愈演愈烈,加上太子今日所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添乱为好。
可她昨日才答应,现在又没什么充足的理由反悔,万一露出了马脚,萧祁钰那么聪明,定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羲言心不在焉时,萧祁钰已吃完了,垂着眼看手上的信,是宁逸送来的,控诉他甩手一走了之,郑大人将所有案子一股脑都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