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暗自生
沈蕴身量比羲言高一些,加上她坐的位置是羲言常坐的,铺了厚厚的软垫,从这里看矮几对面的羲言,十分清楚。
这样面对面坐着瞧她,活脱脱一个白净可爱的大美人嘛,关键是自然不扭捏,不像长安的有些姑娘,背地里请了许多名师,学来学去,画虎不成反类犬。
她瞧着瞧着,突然发觉羲言胸前的位置,好像比上次见面时饱满了许多,心下了然,怪不得素盈要她专程来与羲言说道说道。
沈蕴于是正色道:“阿言,你如今年岁渐长,需得知晓男女有别,走路起身都要注意自己的仪容是否端正,对我们女子来说,衣衫不整被有心人瞧去是大忌,严重的话甚至会祸及下半辈子。”
羲言听着听着忽道:“这些话素盈姐姐昨晚也与我说过。”只不过她当时听过只是记住了,并未认真去想。
沈蕴暗暗点头,萧祁钰识人真是有一套,素盈果然是个靠谱的:“是吗?素盈如何同你讲的,说出来姨母帮你甄别一下有无遗漏。”
羲言边剥着葡萄边回忆:“前面跟姨母讲的大差不差,只是最后似乎还说了一句关于哥哥的话。”
沈蕴一下子就有兴趣了,坐直了身体,又摆摆手拒绝了羲言递过来的葡萄:“如何又扯到了惠岸身上?”
羲言见她不吃,将葡萄塞进自己嘴里,边吃边回忆,素盈怎么说的来着?
突然,她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素盈姐姐说,虽然我与哥哥自小就在一处,但毕竟并非亲兄妹,男女有别,我在哥哥面前也要注意。可是姨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沈蕴听了,不禁仔细思忖起来,这话本身倒是没什么错,只是,素盈这丫头究竟只是顺口一说,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平常玩笑时,她总是下意识将萧祁钰与羲言凑成一对,想要亲上加亲,让萧祁钰做她女婿。
如今细细想来,他们二人倒是确实般配,都是那样一副好颜色,无论谁与另外的人凑对,委屈的都是他们俩。
沈蕴记得萧祁钰十四五岁时,还只是一个有些清高的少年郎,看着对谁都礼貌,实际上对谁都疏离,若非借着血缘关系,她也未必能与他多说几句话。
她这个外甥,外人都说他与自己亲近,只有她知道,羲言小时候不懂事叫自己姐姐的时候,她总是心花怒放,惠岸却一遍遍纠正,一定要羲言喊她母亲,气得她真是掉头就走。
当时羲言还小,她压根没往那方面想,现在看来,或许萧祁钰当时不一定有这份心思,但确实误打误撞干了件对的事。
自他将羲言接到他府中起,沈蕴就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小姑娘或许会是他生命里的变数。
自小从未亲近过孩子的他,将羲言带在身边这许多年,俨然一副兄长的样子。
沈蕴想起导致羲言这次“禁足”的罪魁祸首,心里突然有了主意:“羲言,你可知晓新任户部尚书韦游朝府的二姑娘韦玉清?”
羲言摇头。
“她今年十六,长相也不错,自开春来一直想尽了办法结交你姨母我,你可知晓是为何?”
羲言歪着头看她:“因为姨母爱办各种各样的宴会,她想与姨母一起?”
这傻姑娘,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沈蕴恨铁不成钢,捡了颗葡萄砸向羲言,却被她接了个正着。
沈蕴:“......”
也不笨呐,怎么在男女之事上就不开窍呢?
算了,就与她明说吧:“她看上惠岸了,所以想通过我跟惠岸搭上线。”
羲言将葡萄咽下去,明白了:哥哥不爱参与那些场合,所以只能从姨母这里曲线救国了。
不过,怎么又是户部尚书府的姑娘,难道他们找人算过,六皇子妃一定会出自户部尚书府?
沈蕴看她的反应,继续试探:“阿言有没有想过,将来会有怎样的嫂嫂?长安城里喜欢惠岸的姑娘可比比皆是。”
羲言愣住了。
沈蕴满意地看着羲言的表情,不紧不慢给自己又斟了一盏茶。
她猜对了,羲言确实未曾想过萧祁钰成亲的事情,确切的说,是自元熙十六年之后就没再想过了。
那年春天,萧祁钰离十六岁不足两个月的时候,元熙帝和皇后开始张罗着给他选妃。
当时太子已有了正妃,其他皇子也都各自纳妃,故而长安城里除了已经定亲的,其他所有适龄女子的画像都被送进了六皇子府。
一年多过去,羲言与萧祁钰已经完全熟悉。
萧祁钰下值后回到卧房换衣裳,看见羲言踮着脚就着打开的箱子往里面瞧。
她当时不过六岁,不知为何,个子一点也不显,还没有装画像的箱子高。
初春天寒,她还穿着冬天的厚衣裳,圆滚滚的,艰难地扒着箱子,想看看里面装的东西。
萧祁钰走过去将她抱起来,笑着问她:“阿言瞧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