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波

视频播放完了，郁安将进度条调回最开始，原来谢冬雷在警方上门请他去警局配合调查时直接逃跑，拒不配合，这才有了后来看到的抓捕场景。

拍摄者似乎全程在边上目睹了这一切，声音与画面都十分清晰，从头到尾一直拍到谢冬雷被押上警车才终止。

视频一经发布，立刻就有人根据谢冬雷话中的细节联想到他就是雨夜屠夫案的凶手，感慨杀人魔被抓住、警方干得漂亮的拍手欢庆后，很快就开始讨论谢冬雷嘴里被侮辱的谢小雨。

等三年前那个在网络上堪称久远的新闻被挖出来后，全网的鼓掌声忽地陷入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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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雨就是那个援／交大学生吧，不都说她穷得很，生活费就是靠干那事来赚的？】

【好像说她三年前自杀了哎，谢冬雷自称是为她报仇，报什么仇啊？】

【我找到了她告□□犯并胜诉的新闻，这种人怎么会是他们说的那样？你们看看她被说成什么样，附上网址。】

网友点进去，被大堆失真照片下满屏的污言秽语刺激得生理不适，进而便是愤怒与悲伤交织，强烈地从键盘迸发出来。

【造黄谣都该死！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些照片明显都是P过的！在下面骂她的人都是傻逼吗？】

【犯罪成本太低，惩罚也太低了，造谣能造成的伤害明明远高于盗窃抢劫。】

【我好难过啊，我有一个朋友以前上学时就被传和社会人士有染，被同学老师排挤，最后抑郁退学，可明明那个去找她的人只是外地来玩的亲戚而已。】

【她把一个□□犯送进局子里，她帮助了其他女生，可最后却只能背着□□、罪有应得的污名自杀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这些照片都是谁做的，脑子有洞吧？是那三个人起头的吗？那他们真的是活该啊，这么恶心，身边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吧。】

【说到底这是谢冬雷那个杀人魔自己的一面之词！你们别现在就去人肉受害者家属啊，这和当年有什么区别！还是等警方正式通报再看吧，相信公检法。】

在三位受害者曾在网络上匿名发布过的言论被某位神通广大的网友以截图形式发布出来后，他们又悲哀地发现，除去造谣的那些言论外，其他偏激之词，几乎每个人都说过。

【对，现在骂有什么用！拒绝网络暴力！拒绝谣言！】

【这才是我们应该倡导的！】

【不要人肉！不要自顾自找上门！这不是正义，公检法才是最公平有效的正义，程序正义或许能做的不够多，但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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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冬雷的呐喊就像是一柄尖锐的刺刀，精准又狠厉地扎在自诩正义的网友们心上，鲜血淋漓。

愤怒。

愧疚。

还有感同身受。

谢小雨的遭遇，其实是很多人都遇到过的，不论什么职业，不论性别年龄都体会过这种有苦难言的心情，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推到低位，被自认占据道德高点的人施加语言的暴力。

当一个花季少女生命的凋零以最惨烈的形式在眼前上演时，网友们自知为时已晚，却又惭愧同情，难得地拧成了一股绳发起了反对网络暴力、造谣需要定罪的网上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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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上的纷纷扰扰与郁安无关，她只是看了几遍谢冬雷被抓的视频后呆坐沉思。

钱璧失去了自己的手机，又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有些焦虑地团团转，没话找话。

“这样一来也是好事，之后键盘侠会少一点吧。”

巫延嗤笑一声，“这只是暂时的，之后还是会恢复原样。人类永远学不会教训，历史从来都是循环往复。”

钱璧比他乐观许多，不信道，“怎么会？这次的声势这么浩大。”

巫延摇了摇头，没说话，可不赞同的态度尽显。

“郁安，你觉得呢？”钱璧决定找第三者来评判，以这个人的聪明狡诈，郁安说出的话在他心里有更高可信度。

“嗯？”以鼻音应了一声，郁安抬头就看到钱璧几乎是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巫延虽没表现得这么明显，却也偏过头看向这里，显然是想听听她的意见。

一直神游天外的郁安快速在脑海里巴拉了一下溜进耳朵的只言片语，理解了两人争执的点后，慢吞吞地开口。

“从理性角度来说，人类的确是从来都不会吸取教训的生物。”

巫延不自觉前倾的身体靠回了椅背。

郁安话音一转，“但是从感性角度来说，我希望这样的善意可以持续下去。”

钱璧眉开眼笑。

巫延挑眉，有点不满，“你这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郁安笑着摇摇头，“我是真的这样觉得，总要相信一些光明温暖的东西，才能更好地活下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