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刘贵没有回应，王玉泽也不敢贸然起身。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一个尖细的嗓子慢悠悠说道，“这便是那位胎里带着玉的小郎君了。”

王玉泽听闻，忙解了脖子上挂着的玉，交到一旁书僮的手托着的丝帕中，再传至王宰手中，最后由王宰交由刘贵手里。

“玉确实是好玉，也不怪长公主殿下对你另眼相看。陛下宠爱长公主的紧，听闻她对你上新，特派了咱家过来瞧瞧。”刘贵活似被掐着脖子的公鸡，用那尖细的嗓子厉声道。

“刘贵怎么夸人也不会，王家小郎君这模样谁看了不喜欢，若是生在京都，定会名动整个皇城呢。也就王大人不喜出风头，才将这等宝贝珍藏于室呢。”屋内又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响起，语气比之刘贵，轻松俏皮不少。

王玉泽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她稍稍抬眸，余光只看得见两条不同的袖子，从里探出两条明显不同的手臂。左边那人手臂纤细，洁白匀称，长长的指甲上染了淡淡的蔻丹，她心中猜测这大约是刘贵的手臂。右边那人手臂较粗，上面似乎抹了妆粉，一块白一块黑，袖口甚至还沾了些粉末，手指又粗又短。她在心中猜测，这是后来说话那人的手臂。

和两人的声音倒是能匹配的上。

刘贵冷哼一声，道，“倒像是我在为难人了。”他停顿片刻，放缓了语气，“王家小郎君，过来让咱家看看。”

王玉泽抬眼，飞快看向王宰。得到祖父的首肯后，抬腿循声走去。

她绕过案几，待到视线里出现两双脚时才站定在原地。

一只布满皱纹，黝黑的手探来，王玉泽浑身一僵，眼看着那枯木似的手搭在自己白白嫩嫩的手上，分外刺眼。

王玉泽虽然习武，因家中长辈要求不严苛，只学了简单的轻功。手上只磨了一层薄茧，又因春华秋月私心，寻了许多保养之法，将王玉泽本就细嫩的手保养的更加柔软，真正应了那句肤若凝脂。

刘贵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张公公说得是。”

粗糙的手用力圈紧，王玉泽手腕被圈的生疼，她轻轻咬着舌尖，免得自己呼叫出声。

王宰摸着胡子，踱步走到她身边。

刘贵倏地卸力，拿起一旁的玉带在王玉泽脖子上，袖子滑落，妆粉簌簌地掉下来，露出干巴巴的皱皮。

一些妆粉落在王玉泽衣服上，她当即屏住呼吸。

又一只白嫩的手拉住王玉泽，一个巧力把她拉了过去，低沉的男声道，“真真精致的郎君。”他揉了揉王玉泽生疼的手腕，她顿觉好受许多。

“王家小郎君，不必害怕。抬起头来看看。”

王玉泽慢慢抬起头，面前人身量高挑纤细，穿着一身茶驼色褂子，内里套着靛青色袍子，脚上踩着红罗面子的丝履，富贵逼人，面容精致艳丽，唇角微弯，笑容如沐春风，另一人穿着与面前人相差不多，却活像个乡干粗活的头一次套进花团锦绣，不伦不类的紧。

她只看了一眼，便飞快收回目光。意料之外的是，刚刚的猜测正好颠倒，心底吃了一惊，不知为何想到了长公主。

那一日，长公主的銮驾停在她面前，匆匆一瞥，銮驾周围的侍从无不俊美。

“王小郎君年纪小，性子拘谨。”俊美的公公看向那位刘贵，打趣道，“是王大人手心里的宝贝，旁人可舍不得为难。”

王宰呵呵地笑着，捻动胡须接过话，“怀玉生性内敛，让元公公见笑了。”

刘贵冷眼看着二人你来我往，聊的好不快活，夹枪带棒地插进话题，“时候不早了，陛下还等我们回去复命呢。”

元成这才收住话茬，笑道，“瞧我，都忘记时间了。想必王小郎君来时也瞧见了，外头都是殿下为您请的师傅。殿下对您期望甚高，还望王小郎君尽心尽力才是。”

他边说边拉着王玉泽往外走，一下与刘贵拉开了距离。

两人走至院内，其余人跟在后面。

角落的数十人被招呼着来到王玉泽与元公公面前，他指着这些人道，“这些便是长公主送来的人，日后便是王小郎君了人了。若是有不听话的，只管托人送信去公主府和咱家说。”

王玉泽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怀玉断不敢做不尊重师傅的事。”

她可不会以为，长公主送这些人来是任她打骂的。她虽然是个纨绔，却也知道尊师重道的重要性。

何况长公主为她寻来的这些师傅，目光清正，是下了心思的。

元公公含笑，瞥见刘贵从屋内姗姗来迟，想要开口说话，抢白道，“刘贵说的是，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去复命，就不留了。”说着，他就上千前去拉扯着刘贵。

刘贵虽不情愿。却拗不过元成的力气，被他一路拉扯着往外走。王宰慢慢吞吞跟在一侧相送。

三人走后，王玉泽浅浅松了口气。身上仿佛卸下万斤重担。春华和秋月走至身侧，丫鬟婆子们也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