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开往地狱的巴士（3）

从小老太太悍然举着板砖冲出来，到她凶猛地把少年击倒在地昏迷不醒，总共用时不过寥寥几秒。上一刻，整辆巴士的乘客都还在瑟瑟发抖，唯恐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惨死在劫车少年的刀下；这一刻，目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所有人集体陷入了迷茫状态，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小老太太程思宁坐在少年身上，缴获了他手里的西瓜刀，扔给不远处的巴士司机。刀上沾满了受伤乘客的鲜血，司机就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拿也不是，只能苦笑着问：“您还好吗？”

“我很好。”程思宁冷静地回答，说起话来带着扶桑老太太特有的温柔斯文，与她前一刻的勇猛强悍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如果不是眼见为实，司机根本不可能相信，这样一位娇小瘦弱的老太太，竟然能有那样惊人的爆发力，完全凭借一己之力把劫匪少年给打倒了。

“谁带着手机？麻烦报警，打急救电话！！”司机来到受伤的乘客面前，确定她们的伤势情况。三位伤者都是中老年女性，而且都已经昏迷过去。单看出血量，最后被砍伤的那位乘客反倒像是伤情最严重的。

有位乘客反应过来，赶紧举手说自己有手机。他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又低声报了警。

程思宁冷眼看着这位中年男性，简直难以置信——他明明坐在不容易被发现的后排，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悄悄拨通报警电话，却偏偏吓得什么都没有做。这辆巴士上的乘客可真是绝了，自私的、胆小的、弱小的全都凑在了一起。到了最紧急的时候，竟然要靠她一个65岁高龄的小老太太来见义勇为，可真是讽刺啊。

更讽刺的是，在真实发生过的事件里，达子老奶奶就是受害者，她没有等到任何一个人来救她。一车子的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少年砍伤，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痛苦中挣扎死去……

她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没注意到她原本的座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个近乎透明的影子。那影子凝视着她和地上昏迷的少年，目光有些茫然，又似乎有些恐惧和无助。

没过多久，救护车和警车先后赶到。警察登上巴士的时候，被程思宁和昏迷的少年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就想拔枪。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这位拿着板砖的老太太才是凶悍的劫匪呢。

“地上昏迷的才是罪犯！这位老太太是把劫匪打倒的英雄！”司机赶紧上前解释。乘客们也七嘴八舌地替老太太说话，虽然他们确实觉得老太太挺凶悍的，可是再怎么说那也是救命的恩人。要是没有这位恩人，他们最后会有什么遭遇还不好说呢。

警察犹豫了一下，叫医生给少年进行紧急检查。少年还活着，但头部血肉模糊，说不好伤情到底严不严重，会不会危及生命。于是医生把这位罪犯连同着受伤的乘客都一起送上了救护车。肉眼可见，比起受害者，罪犯的伤情似乎还更重一些。

怎么说呢？扶桑人的情绪很少外露，但几乎所有乘客脸上都写着大大的两个字——

活该！！

司机搀扶起程思宁，长长地松了口气：“谢谢您，您辛苦了。”

程思宁摇摇头：“您也辛苦了。”要是没有他配合刹车，她不可能那么顺利地抓住机会。如果少年反应过来和她搏斗，输的很有可能是她。毕竟达子奶奶的年纪在这里，再多的体质加点也挽救不了老太太的体能问题。

“两位，麻烦去警察局做个笔录。”旁边的警察轻轻咳嗽一声，“放心，只是做笔录，不会花太长的时间，稍后会将两位送回九州……或者，你们需要通知亲属吗？可以让亲属来警察局接你们。”冷冰冰的做笔录显然对受害者们并不友好，只有亲属的到来，只有亲属的安慰与拥抱，才能够稍稍抚平这群刚刚经历过恐怖劫车事件的人们如今仍有余悸的心绪起伏。

警车、救护车的鸣叫声交响在一起，围绕着这一辆刚才还被人们忽视、遗忘的城际巴士。闻讯而来的记者、摄像机无孔不入，身姿灵巧地突破了警察的围堵，冲到了受害者们面前。无数情理之中或者意料之外的问题，很快就将大家淹没了。摄像机将痛苦、哭泣、茫然、惊恐的人们记录下来，电视直播将这个突发新闻带到了千家万户，整个扶桑一片哗然。

吵吵闹闹的人群忽然像是褪了颜色的照片，凝固在最热火朝天、最矛盾的那一刻。明明所有乘客都已经下了巴士，却有一位瘦弱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扶着门，站在巴士的前门边，远远地望着已经躺在担架上的劫匪少年。

【经委托人评估，本次委托任务圆满完成，宿主得到的评价为S。基于S的评价等级，宿主将得到双倍奖励，以及与委托人共享特殊奖励。】

程思宁回过头，目光与老太太的视线相接。老太太朝她飘了过来，默默地站在她身边。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老奶奶才好。

老奶奶闭了闭眼，她们身处的环境瞬间变幻，仿佛时间加速流逝，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