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姐姐，我饿（5）

棚户区的巷道错综复杂，别说是第一次“出远门”的七岁小姑娘了，即使是程思宁自己也很难准确地给警察们指路。不过，警察叔叔和阿姨似乎并不需要她指路。中年警察仿佛是个活地图，驾驶着三轮摩托“突突突”地在前面带路，两位年轻的警察带上她骑着警用小摩托紧跟在后面，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没过多久，他们就经过了那片菜市场。程思宁向着那位送她去派出所的老板打了个招呼。警察们很快就拐进了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在脏污而又密集的小道里穿梭。

远远看见警察来了，棚户区的某些居民显然非常紧张，关窗的关窗，关门的关门。年轻的男警察皱着眉头四处看了看：“师傅，他们躲什么？”这群人太可疑了。

“你说呢？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最容易藏污纳垢。过两天咱们来摸排一遍，看看这儿的情况。”中年警察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继续“突突突”往前走，每一次转弯都毫不犹豫，仿佛他明确地知道目标在哪里。

程思宁非常好奇他为什么那么笃定，直到她终于看见熟悉的小巷道边缘那座破破烂烂的小房子，所有的好奇都变成了惊叹。

“是这儿吗？小朋友？”中年警察停了下来，笑眯眯地问。

“就是这儿！谢谢叔叔！”程思宁从女警的摩托车上溜了下来，高高兴兴地跑向虚掩的木门，“我回来了！”

她浑身洒满了阳光，拉开那扇破旧木门的时候，阳光从她身后投射进阴暗的屋内，就像是黎明的朝阳终于搅动了晦沉的黑夜。乖乖坐在黑暗里面的两个孩子仰着头，辨认清楚她的模样后，仿佛是看见了金光万丈的太阳，脸上不自禁绽放出了动人的笑容。

“姐姐！你回来啦！！”

“姐姐……”

程思宁将两个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怕不怕？我回来了……不会再丢下你们了……”

两个孩子在她怀里摇晃着小脑袋，嘴里说着“不怕不怕”，小手却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衣服。这一刻，他们俩不是什么合作伙伴，只是两个年幼的孩子。被留下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害怕？怎么可能不担心姐姐像妈妈一样，走出去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房间的角落里，隐隐约约勾勒出三个透明的小影子。他们手牵着手，看着拥抱在一起的“自己”，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可目光里却难免有些迷惘。

“师傅，你怎么知道小家伙住在这儿？”门外，年轻的警察满脸复杂地打量着眼前这座陌生的破房子。他很确定，这座房子没有什么特征，和棚户区许许多多的破房子一样。哦，不，可能比所有的破房子都还要更破一些，应该是年久失修，租住在这里的人也邋遢的缘故。

“你还记得前一阵，咱们抓了几个持刀抢劫的吗？”中年警察左右看了看，观察着房子周围的环境，目光又落在拥抱在一起的三个孩子身上，“其中有个把受害者捅成重伤，正在看守所里等着上法院起诉的，就姓张。”

年轻警察想了想，记起了那个满脸凶相的小混混：“持刀抢劫，故意伤害，少说也得判个二十几年吧。”

“小姑娘眉眼间长得有点像他。审讯的时候，他也提过自己有老婆孩子，住在棚户区角落里。他们租的房子很破，每个月交百来块钱房租，旁边有三个电线杆子，不远处有个三层楼的房子。他是因为交不起房租，才起念头去抢劫的。”中年警察叹了口气，“棚户区本来就是归咱们管的片区，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住哪儿了。本来打算哪天有空的话过来瞧瞧，这两天忙得忘了，没想到差点就出事了。”

女警恍然：“是啊，当妈的竟然这么狠心，直接把孩子给抛弃了。要是小姑娘不知道出门求救，说不定……”说不定等他们找到三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已经……

年轻警察环视着肮脏破烂而又空空荡荡的房间，目光最终也定在三个瘦弱的孩子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略有些酸涩。孩子妈弃养确实是很可恶，但他们没有及时摸排清楚孩子们的情况，也有失职的嫌疑。“师傅，现在怎么办？孩子们哪能待在这个垃圾堆里？”

“太脏了！尤其是里面那个小房间。当爸当妈的是从来没打扫过房间吧！也亏他们好意思，把孩子养在这样的地方！！”女警转了一圈，义愤填膺。

“还能怎么办？把他们带回所里呗。就算让他们在办公室里打地铺，也比住在这儿好。”中年警察明明没有点烟，还是把嘴上叼着的烟捏得皱巴巴的，“走吧，早点带他们回去，还能给这两个小脏猴子洗个澡。等会儿顺便让他们去看看爸爸，看当爸爸的会不会知道点儿啥，能不能把当妈的找出来。”

“好主意。”年轻警察眼睛一亮，“咱们啥都不知道，干找孩子妈还不知道得找多久呢！还是问孩子爸更快！”

要走的时候，昨天给孩子们送过馒头的中年女人正好又过来看看孩子们的情况，怀里还揣着两个大包子。见警察来接他们，她擦了擦眼角，把包子往程思宁怀里一塞，扭头就走了。

“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