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

七零八落，不成样子，不见明宸。

肯定是魔族，肯定是他们等不及了。

心一疼，像被剜了一块，沈探君剥开人群，冲到最前面，绷着神经环顾，还是不见人。

“我师兄在哪儿？看到我师兄了吗？看到明宸了吗？内门的明宸。”她抓住身边人狂问，根本没注意到是谁，故事里明宸成废人的结局涌上来，掼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知道，来时就这样了。”人群议论纷纷，却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沈探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拉住她的手，沈探君失魂落魄地看去，是魏兴宁。

“不知道。”沈探君开口，喉咙哽得厉害，张嘴想安慰魏兴宁别急，却忽地尝到湿润润的咸味。

“你，”魏兴宁把她拉到一边，急得拍沈探君的手，“你哭什么，发生了什么还不知道呢，别一副死人的晦气样啊。师尊呢？小师弟呢？看见他们了吗？别急，先把事情弄清楚，哎！这是怎么搞的，按照平时，要哭也该是我哭啊。”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清越如泉的声音从来没这么真切，这么真切过。

沈探君猛地抬头，一身青衣，松一般站着的人，温柔的眼睛真实地注视着她，忧心忡忡。

“大师兄！你没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魏兴宁跳起来，抱住明宸，“吓死我了，沈探君这个样子我还以为，吓死我了。”

明宸被魏兴宁扑腾得直要立不住，又担心她摔到，虚虚搂住她的腰，不住说好了好了，冷静冷静。

沈探君脑子里绷着的弦铮地断了，整个人松弛无力地蹲到墙角，两手撑住额头，沉默不语。

明宸安抚了魏兴宁，蹲到她身边来。

青色的衣摆扫在枯黄的草地上，盛了一片斑驳的火光，他宽厚的大手轻拍她的背，柔声道：“害我们君君担心了，师兄的错。”他连小名都用上了。

沈探君落在阴影里，撑额的手无措地滑到膝盖上，她抬眼看着明宸：“师兄对不起……”

就连拥挤的院子也像是特意为这一对璧人辟了块安静的空间，慌乱的草木间，般配的剪影就这样硬生生拓进萧秋的眼里。

他稳定的脚步一下子乱了，退到月门边，不在意地笑笑。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沈探君，她对浮霖的人就是这样，她不喜欢变故，喜欢大家在一起……

喉间不可理喻地泛上铁锈味。

萧秋忍下不适，手胡乱攥住垂在一边的藤蔓，攥得太死，黏湿的植物汁液被挤得从他的指缝间渗出来。

“怎么了？哪不舒服？为师早说你不要来，何必逞强？”熙鹤尊者在他旁边皱起眉。

萧秋勉强地笑笑：“师尊不必担心。”

人头攒动，有认识的注意到明宸，发来一声又一声，七嘴八舌的问候。

“诸位见笑，”明宸站起来向四周行了一礼，慢条斯理道，“其实晚辈也不知怎么了，事发时晚辈正在同三长老谈事。”

三长老道：“确实如此，我二人听到声响也是匆匆赶来。”

沈探君平复了心情，站起来，看到魏兴宁在和师尊说话，胸前鼓鼓囊囊，像塞了什么东西。

萧秋竟也来了，站在月亮门边，幽幽的蓝衣和了夜的墨。

“可已勘察过现场？”熙鹤尊者是在场职位境界最高的人，她一开口大家便安静下来。

“勘察了，是丹炉爆炸。”人群中有人回复。

“可明宸师兄不在院内，怎么会炼丹呢？”

“可能是走之前炼的嘛。”各种各样的讨论又密密地起了。

沈探君走到萧秋身边，衣袖挨住他的左手，还没什么话，他却忽的把左手移走，身微侧，错开几分距离。她不由地看了他几眼。

“那可不一定，”有人嘲讽冷笑，“说不定是有人想来害明宸师兄。”

这话引起她注意，不再管萧秋，全心听起来。

“道友这话却是没道理了，好好的害明宸师兄干嘛？”

“明天不就是遇仙大比了，可能某个人想以此法为自己略添胜资。”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气氛微妙起来。

“宋经衍你什么意思！”一个神情阴鸷的灰衣青年忿忿不平地蹦出来。

沈探君认识他，名叫叶随，是她“可能入魔”花名册上的一员。

叶随气道：“明日遇仙大比是我和明宸师兄对阵，你的意思是说我要害他吗？你这人也忒小肚鸡肠，不过是切磋时被我击败，就在这乱造谣言。”

宋经衍冷哼一声，不屑道：“叶随，你怎么赢……”

“行了，”叫叶随的青年反应颇大，打断他，低头抱拳，面向明宸师兄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诸位前辈、道友如若不信，请随意查验。”

“这……”众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