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
手伸去捂她的嘴,“你小点声!”
巨大的响动惊动了顾宇生,他推开门,气喘喘地把苏玉从她身上拉开,紧紧抱住她道:“跳跳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给顾叔叔说,叔叔给你做主。”
苏朓像被按住暂停键的舞者,感受到顾宇生横在自己胸下的胳膊,贴在后背上的身体,苍老塌瘪,一股腐朽的味道,胃中不由泛起一阵阵酸水,恶心地要把刚吃的粥呕出来。
她叫得更大声,强烈地扑棱,去扳顾宇生的手。
苏玉踩到柔软的床铺上,重心不稳,在倒下时顺势撞开顾宇生,不动声色地把苏朓抢到自己怀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她低头对着苏朓耳朵小声道:“不要就不要,妈不逼你,别发疯了。”
“老顾,没什么大事,她想到之前的事吓到了,可能是那个,网上说的那个ptsd,就是这个,我请心理医生给她看看就好,不用担心。”
顾宇生闻言冷哼一声,对苏朓放缓声音道:“跳跳你放心,那臭小子不会再到你面前,他再敢来,顾叔叔打死他。”
——
暑假过去,开学时苏朓申请了住校,不出意外这个决定被顾宇生否决了。
一天一天,她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白天在学校用学习麻痹自己,晚上回家时妈妈常常不在,顾宇生便会把她叫到书房,自以为浪漫地教她读书写字念情诗,暗地里占小便宜。
苏朓越来越沉闷抑郁,不愿和人交流,从前的朋友也多多少少生疏起来。
如今,她难得的放松也就是放学后在学校钢琴房弹钢琴了。
第二年四月,日历上写着十五日,苏朓接到苏玉出车祸的消息。
她在高速公路上翻了车,冲出护栏掉到底下山坳里,两天后才被发现。
苏朓赶到医院的时候苏玉已经被推出手术室,在ICU病房里吊着一口气。
“妈妈……”
苏朓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知道苏玉有多在乎自己的外貌,数年来睡觉都带妆,而此时,病床上那张脸布满青青紫紫的痕迹,半边脑子凹下去,戴满各种精密的仪器,响着数据的滴——滴——声。
虽然如此,苏玉还清醒着,见到她回光返照般,吃力地动了动手,指着她背的书包。
苏朓把书包打开,东西一一拿给她看,书、本、文具。
苏玉只是摇头,手指也不放下。
旁边的护士想到什么,出去一趟,带回一个染血的包,苏朓认得那是她妈妈的。
“苏女士获救的时候已经昏迷,但还一直抓着这个包。”
苏玉看着那包,艰难地点点头,微张的嘴挤出啊啊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
苏朓凑近去听,还是听不明白,急得目眦欲裂。
苏玉没得法,闭上了嘴,摆摆手指。
她的眼睛这时只睁得出一条缝。
苏朓从那微渺的缝中感受到一种温柔安抚的目光,有时那目光会刹那溃散,但很快又艰难地汇聚到她身上。
苏朓无望地跪倒在床边,万念俱灰地握住苏玉那根还能动的手指,抵在自己眉心,想哭又不想哭,泪好像被闷在高压锅里。
过了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或者更长,她记不清,旁边的机器忽然发出刺耳的警告声,医生护士于是鱼贯而入,他们把她扶开,推着苏玉出去了。
苏朓仿佛失去了自己,只剩尸体站在原地。
门口这时又传来遥远的动静,有谁抱住她的双臂。
苏朓挑起上眼皮,看到是顾宇生。
他说:“跳跳,别伤心,你还有顾叔叔,顾叔叔不会不管你的,你还是顾家的千金。”
伤心?苏朓听了这话才想起自己刚刚好像失去了什么,是该有点反应,所以她张张嘴,发出单调的啊。
顾宇生扶着她坐下,看到她还抱着个鲜血淋漓的包,暗骂一声晦气,伸手想把包丢掉。
他一动,苏朓僵硬的神经被刺激到,才发现手中还有包,当下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一骨碌跑到厕所去。
她站在厕所最里面的隔间,瘫软地靠墙支撑自己,一双手好像考试还剩最后一分钟作文还没写完,抖得字吱扭拐弯那般,好半天才把包打开。
包里只有化妆品、纸巾和钱包,苏朓打开钱包,看到两张照片——一张是自己的证件照,一张是和妈妈的合照,还有五张银行卡。
她抽出照片想仔细看看,却不想带出个小纸条,皱巴巴的,窝成瘪瘪一个饼团。
这是苏玉留给她的,蓦然,之前听说的车祸现场以超乎想象的情形还原在她脑内。
苏玉在山坳熬了两天,一开始她或许还留有一定自动能力,那么她沐浴着白云星星,会干什么?想什么?
苏朓把纸团打开,上面的字大概是用口红写的,血一般,扭扭曲曲——
妈妈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