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道
“天快亮了吧。”
“还早,不过一更,你我师徒二人还能聊很久。”熙鹤尊者坐着,慢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师尊——”沈探君一个滑跪,抱住熙鹤尊者的大腿,可怜兮兮地干嚎,“我错了。”
屋内灯影憧憧,香炉里熏着香,轻烟凌凌。
熙鹤尊者一抬手,沈探君不受控制地站起来,被摆弄到一边软榻上坐下。
“把事情说清楚便好,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真没什么事。”沈探君抿着嘴,摸摸脚踝。
熙鹤尊者道:“探君,我是你师尊,尊师重道有教你欺骗自己师尊吗?”
“真没事。”
沈探君下了软榻,席地坐到熙鹤尊者腿边,头抵着她的膝处,依恋道:“不过被师尊关心的感觉真好,我都想胡编点事出来了。”
熙鹤尊者眼角展开细细的皱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沈探君的发,叹口气:“罢了罢了,管你师兄师妹已让我心力憔悴,左右你大了,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也好。”
或许是师尊的手太温柔,也或许是熏香太晕人,这温情的静谧中,沈探君心中一动,问道:“若是,解决不了呢?”声音轻轻的,像迷路的孩子,不自觉地求助。
“那便来告诉我。”熙鹤尊者的手干燥暖和,像晒满太阳的稻草堆,窝起来舒服惬意,让沈探君的委屈排山倒海地推着眼泪冒头。
她使劲眨眼,睫毛扫过衣服布料,刷刷刷:“……要是,不能告诉师尊呢?”
熙鹤尊者的手一停,一时无话。
沈探君侧过头,盯着香炉,袅袅,袅袅,如梦似幻,无声无息。
良久,熙鹤尊者叹息道:“那便是命吧,天道如此,人力不及。”
天道如此,人力不及?
沈探君心口一窒,恍惚间被鱼线甩到悬崖边,不认命地扑腾着,蓦地望见崖底满是白雪,似乎能融水救命。
她直起身子,换了话题,仰脸问道:“今夜的事仙主怎么说?”
熙鹤尊者起身走到香炉边,拨弄香灰:“派刑法堂的人暗中调查,不管怎样,碍不到咱们的事也便算了。”
沈探君跟到香炉边:“师尊,咱们一定要看好锁魂椎。”
“用你说,”熙鹤尊者笑着嗔她一眼,“放心,你师尊好歹担了浮霖三大高手之一的虚名,岂能让锁魂椎在我手底下出事。”
沈探君孺慕地笑道:“徒儿全身心地相信师尊。”说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熙鹤尊者见状,赶她回去休息。
沈探君笑嘻嘻地行礼告退,走至院外,上扬的嘴角落了下来。
她不信今晚的事会这么简单,是扶柔?还是其他魔?真是受够了,一定要抓住他们。
“我要去看看锁魂椎。”沈探君心念一动,有了个大胆的法子,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若我把锁魂椎替换走,能有人猜到那样重要的东西却在一个小弟子身上吗?”
十一沉吟片刻道:“除非你拿到锁魂椎立刻去吞噬区渭轻,不然我不赞成,冒险还没好处。”
“怎么没好处?至少明天可以不用……”沈探君戛然而止,并不想把和萧秋商量的计划说给十一。
她心意已决,朝放锁魂椎的地方走去,作为熙鹤尊者的嫡传弟子,锁魂椎放在哪她很清楚。
轻飘飘的黄色被雪衬得冷涩幽森,如一团鬼火,消失在拐角处。
一只黑身白足的小猫咪从树上跳下来,正是魏兴宁今天新捡的。可这时,它映在湖中的倒影却是个赤黑衣裳的女人,还是沈探君认识的女人,扶柔。
它伸个懒腰,眸中狠毒狡诈一闪而过,悄悄跟了上去。
——
第二天。
一夜梅香疏风,溯雪朗朗。
浮霖成了冰雪琉璃世界,琼楼玉宇高耸巍峨,蒙了圣洁的白色与起起伏伏的山势相依。
赛场挤满人,黑乎乎的头像一堆白饼上的芝麻。
几个擂台底下围得水泄不通,此起彼伏的人哈出团团白气,仿佛空气被煮沸后喷出的水汽,只有不远处的树荫下还能勉强找到空位。
但其实,往年的遇仙大比是要更热闹的,一点空隙也找不到,树上天上飞得都是人。
“沈师姐……”有些想打招呼的,见了沈探君的表情吞回后半句话。
“呸,你说你是不是耍阴!”一个刚下场的紫衣修士拽住前面的浮霖弟子。
浮霖弟子一甩袖子,头都没回:“技不如人就是耍阴?不愧是小门小派出来的。”
“你,我说的是水平高低,这同我出身有什么关系?”
一位看起来像他师父的人也走出来,道:“长老,这恐怕要给我们个交代。”
长老笑呵呵地拍拍弟子的肩膀,敷衍道:“确实确实,不过现在浮霖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