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目光。如今,车上的温度也大抵与外部世界相似,冷气四处游走,冷身又冷心,仿佛一座冰窖。
打破沉默的是许沁打来的电话。当你们抬头时,才望见她与宋焰早就乘着电瓶冒着风雪一路走远。
“珊珊?”电话那头的许沁道。
你似乎还能隐约听到她那端的阵阵风声:“小沁,怎么了?”
“珊珊,你和我哥在一起吗?他上回说,最近这几天要和你一起出去谈项目。”许沁道。
“嗯,在。”你答。
“是这样的,今天是我哥的生日,但我有事,所以到现在才想起来。我和朋友刚才去给他买了蛋糕,已经叫阿伯送去他家了。但我怕他生气,所以先打个电话给你,珊珊,你能不能帮我,跟我哥说一下?”许沁颇有撒娇的意味。
你告诉孟宴臣后,他如预料般没有反应,于是你回答许沁道:“小沁,你哥他没有生气。”
那端的许沁似乎松了口气,她让你打开免提,对孟宴臣说了句“哥,生日快乐”。
他像是杵在原地,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问道:“沁沁。你回家了吗?”
“刚刚到。”许沁答。
“今天和谁出去了?玩得开心吗?”他问。
而你知道,那是不甘心的甘愿。
“和……几个院里刚认识的朋友。哥你不认识……但我们合得来,所以今天,很开心。”许沁犹豫了一会,回答道。
“好。”他似乎用尽了全力吐出这一个“好”字。
“好,那小沁你早点休息。”你将话题接了过来。
“好的珊珊,你和我哥也都辛苦了。早点睡,拜拜。”许沁明显也松了口气,与你道别。
“拜拜。”
电话挂断后,孟宴臣拿起自己手机,似乎又要打过去。
你阻拦。
争执间,你望见他手背上被按压出的红痕。
于是你松了手,他也松了手。你望见孟宴臣将肩膀靠在了座椅上,像是被抽去弦弓的那根欲发之簇。
“她已经回到家了。”你同样背靠座椅道,“孟宴臣,我知道你心里清楚。你再打电话给她,或是再去她家,都没有任何意义。你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他的回应是沉默。
“孟宴臣,其实你自己,才是你收藏到目前为止,最为完美的那枚蝴蝶标本。你一点点不露声色地、残忍地掏空你自己,去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角落,把你对她的爱又一点点堆积起来,再将这整座山自焚、埋葬。你丢失得越多,你自己越痛苦,而她却根本连你的一丝一毫都无法感受得到!”
“我计划带你放风筝,就是想让你明白,风筝虽然在你的手中,可是线断却是难以预料的。你以为孟家能够牢牢地拴住她,可到头来,被拴住的这个人却只有你自己!孟宴臣,不如你放过许沁,更是放过你自己。”
“未来,还很长。”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来揭穿你长久伪装下溃烂已久的伤疤,让它重见光明,再次结痂、脱落乃至痊愈的话,我希望能尽快出现这样一个人。最好这个人,是我。
“迟阑珊。你懂什么?整整十年,你懂什么!”他猛然地出声质问,反道让你说出了更加埋藏已久的话语。
“我唯一知道的是,自从她改名叫孟沁的那个时候,你与她就不可能了。”你紧紧凝视着他愠怒的眼睛。
“你与她做了整整十年兄妹,直到现在宋焰回来,你与她还是兄妹。”
“这个世界,少有奇迹,多是现实。”
孟宴臣,你明明愤怒,却仍压抑着自己。你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情绪,你克制得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然而,迄今为止所有的沉默、愤怒、不愉快的争吵,都在他的一句话中终结。
他问道:“所以这也是你的计划吗?”
“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语气是有多么的难以置信。
“所以,你为了你自己,带我放风筝,带我来看到今晚这一幕。这些都是你的计划,是吗?”
他说这话时,像往常般静静地凝视着你的眼睛。
“砰”的一声响后,你与风雪迎面而遇。
秦助理好心的喊声你充耳不闻。在说不出一句话来的时候,你只是朝他僵硬地摇了摇手表示拒绝。
风沿着袖口灌进来,试图走遍每一寸肌肤。白色星状六边形停留在微红的面上,令人分辨不清雪水还是泪花。你只是朝前走着,数着步子,一步,再一步。
一年,又一年。
澄湖上浮动的光芒已经褪去,灯下的祈愿树上,红带翻飞,雨雪盈盈,美不胜收。
双手合十,你劝自己也盲目地信一次那雪中已结晶的誓言不会腐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