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气来。
“疼!”靳晓反手拍了下裴昱的手背。
后又怨嗔道:“夫君怎的忽然手上没轻重,莫不是被我无意中说中心事,有事瞒我?”
本就是随口一说,她没有放在心上,也无心去留意夫君的反应。
“既然这样抱着不舒服,那我们躺下,给你揉揉好吗?”
裴昱松开了些,温和地亲亲她,靳晓这毛也就被捋顺了,像骄矜的猫儿一样哼哼唧唧地乜他一眼:“那要好好揉。”
两人顺势闹了一通,方才探身吹熄烛火。
黑暗中,裴昱收起笑意,眼眸里满是沉沉郁色。
——若有一日她恢复记忆,也会如此指责他哄骗欺瞒吗?
“娘子。”
“嗯?”
“娘子会永远与我在一起,不舍不离,对吗?”
靳晓闻言怔然不已,下意识道:“夫君怎的突然说起这个?‘永远’一词听起来离我们还很远呢,我们才成婚几个月而已。啊,我不是说我们不会走到那么远,只是,只是……”
实在是这一词汇太过郑重,小娘子的话音渐渐收住,随后看了夫婿一眼,发觉他正安静地注视着,是在等她的回答。
靳晓急急支起身,担心自己笨口拙舌,若是伤了裴郎的心就不好了。
抿唇静了一会儿,忽想起什么,她眼波流转,唇畔散开些许笑意,甜甜道:“我们还会有孩子呀。”
孩子是他们二人从未谈及过的话题,但一挂在嘴边,莫名就觉得心口很是柔软。她重又回到夫君怀里,依偎着,呢喃道:“到时候就是我们一家子,三个人在一起啦。”
闭上眼,靳晓想起码头上瞥见的一个画面。
一对夫妇怀里抱着一个,手上牵着一个,一家四口高高兴兴登船,也不知他们外出是为探亲,还是游玩,总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美满的笑。
那样的笑同样感染了她,不然不会记到现在。
是以,靳晓很严谨地补充说:“也可能是四个人,阿嫂跟我讲过的,两个宝宝年龄最好不要相差太大,可以一起长大,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呢。”
说着说着自己又笑起来:“这个也说不准啦。”
一个人就这样傻乐了会儿,根本没意识到身旁的夫婿一点儿也不热络,对孩子的话题一言不发。
既谈到此,她顺嘴问了声寻亲的事:“夫君,找我的家人是不是很难啊?好久了都没有消息。”
“已派人去办这事了,一有消息就会告知娘子。”
夫君的回答一如往常,靳晓心里倒是平静,谈不上失望。
她深知自己失了记忆,要想弄清身世无异于大海捞针,本就没怎么抱有希望,加之哭过之后疲倦感攀升,她只低低应了声好,安心睡去,不一会儿就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这张床铺不算窄小,两个人睡却只占了一小半位置。靳晓无意识地攀住裴昱,腿也跨了过来,松松搭在他腰上,是一种称得上缠抱的睡姿。
刚成亲时她还不这样,两人之间的距离空旷得甚至能再躺入四仰八叉的一人。她也总喜欢靠里的位置,裴昱时常觉得若是架子床没有结实的床围可以搭靠,她兴许就要像青苔一样贴爬上墙了。
这样的转变,无声息地取悦了他。
裴昱抬抬手臂,从她臂弯抽离,又将仰躺换为侧卧,顺势抄起她柔软的身子按搂入怀。
如同一茎两朵,白黄并兼的鸳鸯藤,相生相伴,交颈缠绕。
–
灵璧县瓦子。
俊朗青年手提食盒,在人群中穿行,步态雅致,斯文可观。
身后紧随的小厮借着鼎沸人声,低声道:“手下的人跑遍全县,也未寻得公子吩咐的药。”
本就没有准确的方子,找不到也属正常。裴昱眸光微闪,淡声吩咐:“过几日在宋州停靠时再寻罢。”
没听到回话,裴昱驻足乜斜一眼。
“公子,恕小的直言,这失忆之症本就罕见,想来世间也没有什么灵药能够维持失忆的现状……”
“魏六。”
“在!”
“奉命行事就行了。”裴昱眸色淡淡,“我不希望夫人想起往事,哪怕一个画面、一句话,都不应记起。明白吗?”
置身市井喧嚣,这平平的语调也因此染上几分温润可亲,但魏六作为贴身小厮,对自家公子的掌控感深有体会,是以他深吸一口气,答道:
“……明白!”
这段小插曲并未搅扰裴昱的心情,回到靳晓身边时,面上已然柔和了五六分,眼里俱是清和的笑意。
瓦子棚的影戏正演到关键片段,四周看客也大多屏息凝神。
裴昱见妻子没来得及同他打招呼,只半回转身瞥上一眼便将视线转回台上的幕布,两颊也多了浅浅的红晕,像是极认真看戏,投入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