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怎会呢!”
魏六赔笑道:“发大水时城中乱哄哄的,有那些个歹人趁乱生事,孩童、女子都有被掳走的。公子也是关心则乱,唯恐夫人外出时遇险。”
这番说辞靳晓早就听过,原还觉得是裴郎爱重她,才会什么事都不叫她亲自动手,即便出门也基本有他陪同,可现在回想……难道他在外头有人,怕被她撞见?
不怪靳晓多想,话本里常有这种桥段。
魏六拗不过主母,只得套车送她去城东。
路上靳晓已经自发调整心态。
魏六是裴郎的得力心腹,很多时候魏六的反应和表现实际上代表的就是裴郎的意思,而现在魏六既然没有死死拦着她,那就是不怕她看。
兴许裴郎不让她出门,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她吧。
洪水退却,留下一堆烂摊子,多处农田、鱼塘受浸受损,也浮现出不少地方治理的弊病。
田陌上三三两两站着的都是官吏杂役,人人焦头烂额的模样。秋为收成,在这时节就算只是小旱小涝也会对农事影响极大,而农为邦本,粮食作物的抢收直接关系到百姓下一年的饥饱。
……还是不添乱了吧。
靳晓抿抿唇,做下决定,将食盒往魏六手里一擩,低声道:“你带给裴郎吧,要看着他吃完,莫草草了事。”
魏六应好,上前几步,朝人打听他家阿郎何在。
不过出都出来了,就这样匆匆打道回府太可惜。靳晓眺望一眼不远处的蟒河,对车夫说:“我去那边走走。”
车夫亦步亦趋跟着,靳晓已经习惯了时时有人跟随,便也不管他。
她记得芍药老家是江都县里的,隔着蟒河东去几里就到了。倚红楼里的姐妹,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成为花娘,但无论如何她们都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父母何人,但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裴郎早就遣人追查当时拐她的贩子,可时间过去那么久,有如大海捞针,也不知何时出结果。
七想八想间,闻到一股混合水汽的土腥味。抬头一瞧,已然来到蟒河畔。
河边泥土半干不湿,鞋头不一会儿就染上脏污,靳晓皱了皱眉,想找几片树叶或干草揩去污泥。四处找寻时,却看到立在不远处的一男一女。
男子一袭天青色襕衫,锦带拦腰,虽是背对着看不见正脸,但靳晓认得出,正是她的夫婿裴昱。
他们靠得极近,那女子一直在对裴郎说着什么,还上手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很是亲密。而裴郎……竟没有拂开那女子的手,只是后退了半步。
靳晓仍站在原地,身子好似被定住了一般,不知下一步该采取什么动作,甚至都忘记呼吸,脑袋里一片空白。
心上也如一碗酥山兜头浇下,在初秋的天气里暗自发凉。
“夫人?”车夫见她一动不动,疑惑相唤。
靳晓忙不迭转过身,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问你,”靳晓声音压得极低:“那个女子,你可认得?”
车夫眺望后摇头,也压低声:“没见过。”
靳晓目光游离,若有所思地颔首,但转念想起这车夫是新雇的,想来知道的也不多,还是得问问魏六。
可下一瞬又愣住。
——为何要如此,像做贼一样。
说曹操曹操到,魏六问得裴郎所在,从另一头跑去裴郎身边。
没说两句,那女子不知为何很是气恼,跺跺脚甩袖走了,眼看着就要往这边来。
靳晓唬了一跳,连忙招呼车夫,与她一同掩身在树后。
低垂头颅,心口砰砰。
其实多虑了,那女子根本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步子迈得飞快。
身上佩着的金络索和玉环绶也因主人的动作碰撞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这两种配饰还是裴郎同她说的,不然她根本没听过。一大堆的珠子、珊瑚、金玉坠成串,想想都华丽无比,靳晓总觉得没人会这样打扮自己,太浮夸了。
但现如今,真的见到有女子颈上戴了闪亮亮的金络索,腰间系着一组玉环绶,搭上水色绉纱镶花边窄袖袍和丁香紫八幅裙,一点儿也不累赘,反而如碎阳金光点缀。
再低头看自己,因是从家中来寻夫,没做什么额外打扮,发髻上也只是插了支用来固发的单脚簪子。
实在是朴素。
裴郎与那女子站在一起,一个皎若玉树,一个娇俏妍丽,看起来可真像是话本里绝配的一对璧人。
而她,好似误入其中的丫鬟甲、妇人乙。
一股莫名的情绪袭上靳晓心头,很快鼻头也酸酸的。
她磕到过脑袋,晕乎大半个月,丢了许多记忆,也就不知自己的来处,像一片四处飘游的云朵,荡在空中无着无落,而遇见裴郎、和裴郎成家之后,她有了去向。
可是现在,以这样一种方式窥见自己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