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穿
徐至清已经冷汗如雨。
从下属向他报告,试炼境入口的阵法被人动了手脚以后,他一直隐隐不安,嘱咐各方小心行事,没想到还是捅了大篓子。鸿飞门掩藏多年的秘密被撕了个口子,暴露在天光之下。
而更不巧的是,此次涵清宫派来的代表却不是以往常来的那位,而是根本没有打过交道的楼月来。
本来以为涵清宫掌门的小徒弟应该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又见他温文尔雅,谦谦有礼,徐至清就以为楼月来好糊弄,却不料,楼月来看着好说话,实际上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倔脾气。管你是不是涵清宫的附属,但凡跟邪物沾边,非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又看向台下搅局的白棠,恨得牙痒痒。楼月来不好得罪,既然一个连师承都无人知晓的无名小散修敢强出头,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正当徐至清盘算要着逞口舌之利,将嫌疑往白棠身上引,再把事情拖个一天两天,好栽赃给白棠的时候,又有人突然闯进了人群中心。
“徐掌门,你怕是不敢让大家进去看吧。”只见一位圆脸少女,分开人群走上前来,身后乌泱泱地跟着十来个人,隐隐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戾气,仔细看去,竟然都是妖修!
众人纷纷避让,神色惊惶。
这少女竟也是位熟人,试炼境里与周宁远等人同行的朱秀秀。周宁远在看见他们一行人的时候,惊喜又讶异地叫了一声朱秀秀的名字。而当他看见朱秀秀身后的人时,脸色骤变。
“楚北望?你怎么在这里?”
听见“楚北望”这个名字,有一些和周宁远差不多大的鸿飞门弟子纷纷看向朱秀秀身后的人。紧接着,这些弟子们一下子炸开了锅。
“真的是楚北望!可是他,他……”
“他不是死了吗?”
“这这这,死人复活了?”
徐至清脸色也变了,他偷觑一眼楼月来,见这难缠的贵公子也看着台下这伙人皱起了眉,当机立断,大吼一声:“原来是你!你就是在我衡元境内作乱的妖邪,鸿飞门弟子听令,把这邪修拿下!”
四周守卫闻声而动,但有人比他们出手更快。
凤翎刀出鞘,快如闪电,银光一闪便架住了各方袭来的武器。长刀一扫,又将人打得飞了出去。刀锋锐气划出一道半圆的弧,正冲着主持台的方向,护住了朱秀秀一行人。
“徐至清,”白棠已经连尊称都省了,“你心虚吗?”
她今日本就脸色苍白,此时沉下脸,眼神凌厉,不复以往灵动温柔,全无笑意,黑黢黢的眼像要把人钉死在原地一般,盯着台上的徐至清,仿佛哪怕所有的光亮沉淀在里面,都不会向外透出一丝一毫。
竟有几分像来讨命的恶鬼修罗,令人胆战心惊。
凛川淡淡地扫了一眼周围,慢悠悠地挪了几步,看似是想避开前方的争端,实际上却站在白棠侧后方,恰好隔开了几道盯着白棠后背的视线。
朱秀秀纤手一抬,手中不知何时就出现了一支银色雕花的长杆,末端坠着一个小巧的银色镂空雕花灯盏,灯盏内隐隐燃着烛火。浅色光晕以灯盏为中心扩大,将自己还有身后的妖修们都圈了起来。
“本是要弄清真相,大家何必这般剑拔弩张?”之前一直没说话的江采蓉折扇敲着手心,“鸿飞门和这位小姑娘都应该有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先听完他们各自的说辞,我们再来判断真假对错吧。”
徐至清正要说话,嘴才张开,却感到声音卡在了嗓子里。他心知这是中了术法,眼神扫过身边的楼月来,却没见到他有任何动作。
徐至清又惊又怒,看向台下,却仍旧一无所获。是谁?
就在他卡住的这么一瞬,江采蓉已经再度开口:“我听说鸿飞门内有弟子认识这姑娘带来的客人?那就先让鸿飞门说吧。”
她语气平平淡淡,不慌不忙,甚至还有些懒散,却隐约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压,一时间竟压住了有些骚乱的人群。
仿佛神明俯瞰众生,觉得底下的蝼蚁吵闹了,便轻飘飘地抛来那么一两句制止的话。
“周宁远,你说吧,楚北望是什么人?”
周宁远愣了一下,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会被点名,直到朱秀秀的眼神望了过来,他终于开口道:“哦,好,我,我说。”
“楚哥……楚北望是和我同一批拜入涵清宫的弟子,我们这一群人里,他是天资最好,学得最快的一个。”
“楚北望出身于苍狼一族。他进来之后第二年,苍狼族据说出了事,他告假回家,便再也没有回来。”
“苍狼族的事,大家多少都知道点,据说是跟不明势力起了冲突,被……”
“被灭族了。”楚北望沙哑的声音响起,接过了周宁远的话。
“我那时候出了鸿飞门,却并没有来得及赶回家。我在半路上被人偷袭打晕,等我清醒过来,就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