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记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条美人鱼，一直在寻找我的另一半。

在茫茫的深海里，我有一个好朋友，一条大鱼。

书上记载：“夜晚的海，美丽非凡。星空和海混为一体，漫天星海。”我非常向往去看看这样美丽的星海。书上还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我便给他取名：星鲲。

美人鱼的传说有很多的版本，古书上记载了很多内容。书上记载的这些都和父皇母皇告诉我的，不太一样。

我的家族曾经非常庞大。

十几亿年前，人鱼祖先和恐龙生活在一起。

人鱼祖先孕育了很多人鱼。那个时期的人鱼不通人性，会攻击，撕咬，牙齿锋利，鱼鳞有毒，用美丽的歌声诱惑食物。

地球发生了巨变。人鱼祖先躲到了深海底。海底有火山熔岩，火焰灼烧着鱼鳞，每一次灼烧生成新的鱼鳞，鱼鳞越来越厚，长出了可以冷却火山熔岩的过滤鱼鳞。

恐龙灭绝后，地球开始没有光源。人鱼祖先进化出能够发光的鳞片。发光鳞片招来了很多捕食者。为了躲避捕食者，又一次进化，发光鳞片只有在两个美人鱼结合的时候才会发出光。

人类的出现，人鱼第一次差点被灭绝。人鱼在人类猎杀中所剩无几。

海贝为了救人鱼，告诉人鱼：“只要进化出珍珠，流泪时落下珍珠，趁人类去捡珍珠的时候就能逃跑。”人鱼的落泪成珠，并不是天生的，是在人类的猎杀中学会的。

人类改变了人鱼很多。

人类想让人鱼为奴婢，劈开鱼尾成足。

人类想和人鱼通婚，开始训练人鱼通人性。

人鱼一次次被人类欺骗，一代代下来，人鱼越来越少。

几千年前，整个世界的海域，美人鱼只有父皇母皇和我。

父皇母皇的逝世，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决心要找这个害死我族人的雅公子报仇。

而这一切要从成年礼那年说起。

成年礼那天，我游上了大海。

顺着一条河流往上游，一直游到了深山里。

山间白云寥寥，水流涓涓悦耳，林间飞鸟走兽唱着欢悦的歌儿，绿油油的松柏笔直的指到天际。

我看见了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男子，在山间小亭里面诵读诗词。

浑浊有力的雄性声音吸引了我：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不知不觉间，我也学着他发出声音。他闻声看向我，微微笑着道：“你是美人鱼吗？“

我看向他，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一身长衫，风流倜傥，眉宇间透着俊俏模样：“是的。你识得美人鱼？“

他看了眼手中的书，缓缓放下书卷，看向我道：“你也喜欢诗词？”

我摇摇头：“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觉得你的声音比唱歌还好听，便停下来听，试着学习你的唱法。”

他浅浅微笑，温润如玉：“这不是唱歌是诵读。你若喜欢，我教你。”

我毫无防范之心，纯真的道：“自然喜欢，你若教会我，我便赠你一颗珍珠。”

他若有所思道：“今日只能诵读一首给你。要是学会，一天是不行的。要你日日在此等我，我每日教你，日复一日才能学会。”

说着他就诵读到：“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说话间，他缓缓离开小亭向我走来，俯下了身子问我：“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只觉好听，并不知道是何意，摇了摇头。他靠近我，看着我的眼睛，深情款款道：“说的是女子忠贞爱情的自誓之词，你们美人鱼也会遇见真爱吧。”

他靠的太近，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扑通，扑通，脸红了起来。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他这般说话是在调戏，他竟是如此轻佻的浪荡公子。

他看我不语，道：“你想不想上岸来做人？要是愿意，上来做人便能学这些诗词歌赋，也能看看岸上的好景致，尝尝这岸上的美味佳肴。如果你想，明日来这里，我帮你上岸。”还没有等我回答，他便走了。

等我缓过神来，他已经走远。

我沿着河道往下游，边游边想“要不要变成人类去看看岸上的世界呢？现在我自是不能立刻回到大海去的，如果回去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我一直在河道里面游来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