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想敢说
岑药一走出主帐便注意到她们在聊的话题,等吩咐好下属再去临时搭建几顶新帐篷,她还未走几步,便听到有个小姑娘掷地有声地说她想留在军中。
第一个出头的总是格外引人注意,岑药想着是哪个小丫头这么有魄力,竟然愿意舍弃荣华富贵跑去军营受苦,她转过头,意外地与声音的主人对上视线。
“岑将军。”
见岑药过来,女孩们连忙站起来给她腾出位置。
岑药笑吟吟看着万小晓:“我记得你,是你救了茵茵。”
万小晓对这位女将军很有好感,她不是会怯场的人,扬起微笑落落大方地回应:“我也记得将军,是将军扶住了我。”
岑药道:“你说你想留在军中,你当真愿意舍弃掉那些过往的锦衣玉食?”
万小晓认真道:“锦衣玉食自然不如活命重要,只要我还活着,就是万贯家财我也能赚来。”
她环视身边一张张仍是稚嫩容颜的面孔,如果在另一个时空,恐怕这些小姑娘也和曾经的她一样还在校园中憧憬着未来。
原本准备独善其身的心又蠢蠢欲动。
“你想说什么便说吧。”岑药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就算是不中听的,一会大伙吃口饭喝两口酒就忘了。”
言下之意,就算她真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大家也就当耳畔风,过去就过去了。
有了岑药的保证,万小晓也不再藏着掖着:“我能问将军几个问题吗?”
岑药颔首:“你说。”
万小晓:“西戎的少祭司渚盱黎现在是生是死?”
岑药:“陈殿主废了他的丹田,日后他已无法再修魔。”
万小晓:“那便是没有死。常理道雁过留痕,此次金州城遇袭,大兵压境,竟没有人察觉到一点动静吗?还是说,从一开始,李太守就做好了投降,将大宁的子民与牲畜一同赠予敌寇的准备?如今没了李太守,以后的金州城太守是否又是下一个李太守?”
岑药沉默了。
“我说这些,并不是要声讨一个已死之人的罪过,也没有拿李太守之责质问将军的意思。”万小晓深吸了一口气,“我是害怕。害怕回到金州城之后,渚盱黎不死,西戎人卷土重来;害怕再来一个李太守,将我活生生一个人当做礼物送给他人。大宁日渐衰微,只要它还如现在这般任人揉搓,那我们人人都将是被困在笼中的鸟雀,而我们身为女子,更是身处笼中之笼。此次金州劫难,虽然是劫难,却也打开了最深处的樊笼。”
有人迷茫地问:“可是我们就算飞出了樊笼,又能做什么呢?”
万小晓想起自己最困苦的那段时间,她每天放学后都会去商城里看电视新闻,那时候自己最想飞出的牢笼是人生。
人缺少什么就渴求什么,所以她看亲子喜剧会嫉妒的胃里发酸,看美食节目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最讨厌的字是自己的名字,深夜里手电筒微弱的光照着书页,那时候她最想离开那间在旧城区里的片瓦房。
拆迁的那天,她一个人骑着共享单车去了施工现场。亲眼看到那些机械怪物把困了她十多年的小笼子夷为平地,当时的她激动到牙齿都在打颤,她有了新家,往返下楼需要乘着干净整洁的电梯,最敬重的语文老师送了她一整套《辞海》……
原本她已经飞出了樊笼,原本她终于可以在笼子外的世界展翅翱翔。
可命运是这样残忍。
“做什么?”万小晓轻声反问,像是问问题的人,又像在问自己,“不飞出笼子,就永远渴望笼子外的世界,越是被命愚弄,就越是想知道如何掌控命。一天没有离开牢笼,就一天不知道离开笼子后可以做什么。”
她垂下眼眸:“兴许我们并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但我与你们也算共生死过,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
岑药看出她心中有事,但也明白万小晓的用意,只是她何尝不也是被困在笼中,安慰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许久,只能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主帐中。
正与纪梦期商量明日布阵事宜,以及何时再赶回羯湖战场指挥战事的黑衣青年难得走了会神。
纪梦期久久等不到回应,这才抬头注意到青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殿主?”
“殿主?”
“嗯?”回过神,青年微微侧首。
“您……您发现什么了吗?不会是那淳于孤又回来了吧?”说着,他便要起身出去查看。
他这一动作,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崔时卿反应更大,他一听到淳于孤这三个字神经紧绷,差点从位置上蹦起来。
青年自觉歉然,轻咳一声,解释道:“我只是听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纪梦期一脸疑惑地又坐了回去:“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到……”
另一名勾陈殿弟子傻乐出声:“纪师兄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殿主肯定是听到外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