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月明星稀,六月的夜晚蝉声鸣鸣。
程云栖回身看着男人宽阔的背影,眼里满是难过,“我没事,是逸哥哥,他想起以前的事,心情不太好,却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
元时禾跟着看去,不自觉叹了口气。
岑琛来元府果然没安好心。
一片哀愁中,玉儿看见元时禾倒很高兴,“三小姐你回来了呀,我爹怎么没来通报,大公子还再三叮嘱呢,他该不会睡着了吧,我待会可得好好让他清醒清醒。”
元时禾知道玉儿会怎么对付霍管家,一脸期待,“那你待会可要快点,我怕你娘抢先一步。”
若是让锦绣姑姑发现,霍管家少不了挨一顿打。
玉儿却并不担心,只是低低笑了,显然也很期待爹被娘打的情形。
这时,程云栖回过身,糯糯地请求道:“桑桑,逸哥哥在等你,许是同你有话说,你可以帮我安慰他一下嘛……”
元时禾点头笑道:“好,我就说云栖妹妹担心的都摔倒了,看他还怎么在这里伤春悲秋。”
程云栖噗呲一笑,心情好了不少,想起还有一件事,有些羞赧地说:“那再帮我问一下,逸哥哥要不要喝冰镇莲子羹,我明日去做。”
元时禾故作失望,“哦,就只给‘逸哥哥’做呀,看来我们没有这个口福欸。”
程云栖忙改口道:“不是不是,是我没说清楚,我是给大家做。”生怕她不信,又极力解释,“因为逸哥哥不爱甜食,我才特意问他的。”
程云栖性子软,元时禾偶尔逗她,还蛮意思,不过今天气氛不对,她随口打趣两句,便放云栖回去了。
盛夏将至,夜间温度还有余热。
元时禾放轻脚步,在秋芷发现自己时,拿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声张,而后缓步挪至廊下,在离元清河一步之遥停下。
元时禾垫脚看了眼,元清河临池而坐,身旁那侧没有遮挡。
她伸出双掌,猛地一下打在他的背上,往水池的方向推去。
然而,被推的人巍然如山。
他既没有被吓出声,也没有受惊掉入水池。
元清河无奈地摇头,将元时禾拉到一旁坐下,脸上毫无波澜,“你可算是回来了。”
“没意思。”
元时禾抽回手,颇为气恼,怎么每次都会被发现,“大哥你真是的,就不能装作不知道么。还有你每次都坐这边,现下倒没什么,往后天气凉了,担心寒气入体,你可不比我们的年纪,该保重身体了哦。”
守卫京都的指挥使,若是连身后有人来都不知,只怕早已死了千百回。
元清河平日里刻板严肃,这会却忍不住笑道:“好,下次听你的。”
元时禾心里松了口气,他笑了就好,还能理会她的胡说八道,虽然听着有些敷衍,但总归是个好信号。
秋芷将备好的茶端来,见元时禾喝了一口便放下,似乎不太习惯,便小声提醒道:“大公子特意叮嘱,夜深不宜饮凉,便温了一下。”
元时禾有些意外地去看大哥,他今晚明显情绪不佳,却还能为她考虑至此,谁说元指挥使不近人情了,分明心细如发又温柔可敬。
元清河的长相称得上风流倜傥,像极了晋国公年轻时候的样子,只性格却是元家少有沉着冷静的人。
大概因自幼习武,这些年又担了重责,行事便总循规蹈矩,看待事情的态度,也讲究万事稳妥,不变为好。
元清河这股刚正不阿的气质,在程元栖眼里,充满成熟男子的可靠与安定,极为仰慕。
这一点元时禾有不同看法,大哥哪都好,就是总爱教导她和四弟,生怕她们行事不端,惹出什么祸来。
过日子要都同大哥这般严谨,那该少了多少乐趣。
果不其然,元清河开始盘问:“你去哪了?”
她就知道,他留在这里等她,定然是有问题。
没等她回答,元清河又续道:“不许撒谎。”
“我也没去哪——”
元时禾心想,就算撒谎大哥也不知道,“我东西掉了,出去找了找。”
元清河神情宽和,“跟大哥也不说实话?”
元时禾语气坚定,“我真掉了东西,就妙仪送我的手帕,大哥你也知道的,那是她亲手绣的,我平日里可珍惜了,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也罢。”
元清河叹了口气,对于自家妹妹性格早该清楚,不用指望她如实招来。
元时禾暗自偷笑,站起身打算撤退。
“三妹妹,你当真想要嫁给那位新任尚书吗?”
元清河一向沉稳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解,见她眼神茫然,便往石桌上扔了件衣物,压着不悦,尽量保持温和,一字一句道:“这是谁的,你手上的血迹,又是谁的,是你告诉我,还是让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