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是夜,新月如钩。
澜桑苑中,传来盈盈笑语。
亭中坐着三位女孩,脸上都被贴了许多搞怪的小猪画条,唯独单脚站在石凳上的鹅黄女子,神清气爽,佚丽的面容干净利落。
有人先认输,“不玩了。”
接着其他两位也纷纷附和。
元时禾拿了画条,贴在先认输的女孩脸上,再顺势捏了捏她脸颊,“不玩也行,那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呀,怎么来我这里睡觉,今天可没有打雷哦,云栖你该不会现在改怕月亮了吧?”
程云栖是元时禾表妹,也是晋国公的外甥女,几年前老家遭了洪灾,程家一家老小皆丧命于此,只有前来晋国公府做客的她幸免于难。昭华公主怜惜,便将云栖留在府中,一直照顾至今。
程云栖羞赧一笑,面对元时禾,尤其没有定力,没问两句就招了,“明日就是逸哥哥的每月例假,不知道他会不会早点回来,还是同上月一样,晚上才回呢。”
元府长子元清河,现任职京卫指挥使,平时住在京卫所,只每月例假或庆典节日才得回府。近几年,与家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程云栖撑着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逸哥哥了……”
旁边秋芷和玉儿对视一眼,捂着嘴没笑出声。
元时禾也笑起来,她算起来,不止一个月未见大哥,也很想念呐。
两位少女谈心半宿,接近后半夜才睡,导致次日,日晒三杆才起。
俩人洗簌完毕去请安,被昭华随口数落了几句。
用午膳时,才得知元清河早回来了,知道她们还睡着,没有打扰,吃过饭就带着元岁丰一起去了晏府。
据说九皇子这次同元清河一起出宫,现下就歇在晏府。
昭华身边的锦绣姑姑转述道:“大公子说九皇子难得出来,小公子和九皇子会在外多玩一会,晚膳兴许赶不回来,但你们可别早早睡了,他还有话说。”
闻言,程云栖脸上的失落消散,期待地点头应了,“好的,那我等逸哥哥回来。”
昭华清楚云栖的心思,可逸儿他心里那道坎……
昭华正要开口,被晋国公拉住,他轻轻摇头,两人眼神交流。
而后昭华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元时禾将几人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若是前世,她定然吃着喜欢的东西,不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如今不知为何,她总会时不时以一种局外人的眼光,端详四周。也正是如此,她发现了前世未发现的许多东西。
云栖心仪大哥许多年,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但前世父亲母亲都未曾戳破,她竟以为两位长辈不知,还曾经提议让大哥娶了云栖。父母亲包括大哥在内,都让元时禾不要胡说八道乱点鸳鸯,在这以后程云栖离家出走,此后再也没了踪影。
元时禾再次成为众矢之的,这也是她与元家决裂的导火索之一。
因云栖身世缘故,元家五个孩子里,父亲和母亲对云栖最为宽容,大哥平日里也很喜爱云栖,若是将云栖嫁给大哥,分明皆大欢喜。前世弄成那样,她一直以为大家起初都不知道云栖的心意,是她自作主张,原来父母亲早已知晓。
本来元岁丰去世后,元家便动荡不安,经不起再折腾了,程云栖的离开更是雪上加霜。
云岁丰……
想到这儿,她腾得站起,向锦绣姑姑确认,“大哥出门带了元岁丰?”
锦绣正在为昭华布菜,反应迟缓了些,程云栖身后的玉儿见状,机灵地替自己娘亲回道:“回三小姐,大公子确实是带着小公子出门的。”
元岁丰、九皇子……前世元岁丰死在九月,如今才六月,难道这件事也提前了吗?
不知怎的,元时禾想起昨日高丞相府中,听得一知半解的那些话,高丞相要想办法对付晏既明,会这么快下手吗……
许是元时禾脸色不对,晋国公和昭华都很关切,“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没事,我——”
元时禾没办法解释,本想说要去晏府,怕两位长辈又以为她想去见晏既明,只好想了个借口,“我想起来,我同妙仪还约了逛街。”
晋国公听到“高妙仪”的名字,明显不太高兴,“不是让你和高家的人,尽量减少来往吗。”
南皖当今天子中庸,依靠着老祖宗打下的根基,中书省和六部用的顺手,倒也能勉强治理天下,只是现今东有干旱民不聊生,南有蝗虫泛滥成灾,外有瓦刺虎视眈眈,朝堂争权却愈演愈烈。
晋国公作为两朝元老,一向不参与朝堂斗争,对于左右丞相拉拢也视而不见,元家也是当朝少数中立的高门贵族,与高家保持距离理所应当。何况元家与高家还有其他不愉快的渊源。
“妙仪也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心性纯善,高家的事与她又没有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