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甘(五十)
那胡人终于变了些脸色,虽收敛的快,转瞬就恢复如初,却还是让薛凌瞧见。她心计得逞,似乎凭着这几句话就将自己重新与这些蠢狗划分的泾渭分明,追着江玉枫的步履也轻快了许多。 二人绕过屏风又行了一段距离,江玉枫拉开一面木质隔断,进到里头,赫然已经是另一个房间,窗外人声大作,与刚才房屋下已经不是同一条街道。 那江府暗卫不知是从哪过来的,已经在此候着了,见俩人进来,便冲着门外大喊:“再送两壶水来。” 江玉枫走到桌前坐下,摆弄着桌上茶具,道:“你胡诌的本事倒是日见高明。” 薛凌将平意收拢回袖子,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未随他一起坐下,而是径直走向门口,方转回身来瞧着江玉枫,也是似笑非笑道:“怕是连三年前的江府都比不上,怎么能称高明?” 陶炉里的木炭一直泛着红色,才丢两块新炭进去,瞬间便是火光大作,江玉枫一边往上头搁壶添水,一面给薛凌赔了个不是:“是我失言,你坐吧,尚有些事值得说道,不急着走。” 确实是他失言,那几个胡人就算能想到薛凌是在说谎,一时半会也找不出什么证据。或者说,薛凌有没有说谎其实已经干系不大,只要印是真的,就算她说跟石亓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也无关紧要,不过都是附和罢了。 但江玉枫却是能十分笃定薛凌是在撒谎,至少有一半的谎话。若一切事情都是她一手策划,她就该知道第一枚印是石亓的,哪会为了拓跋铣一封书信吓的夜不能寐。 只是,他该对胡人的附和深有体会,毕竟当年,魏塱对他断腿一事,就附和的格外精彩,一言一行都恰到好处,所以轮不到他来嘲笑薛凌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些往事,薛凌已晓大半,她也知道刚才在胡人面前的编造的东西瞒不过江玉枫。但印在手上,起码能让江府知道,自己跟羯族的小王爷是确然是搭上话的。 至于其他说辞,不过是与那些蠢狗周旋,江玉枫若要入耳,真真自作小人。再加之胡人是江府引到京中来的,两桩事合在一起,薛凌亦觉可笑,这个人,是何颜面来讽刺自己胡诌? 虽是早早定了心要跟江府面上情深似海,可江玉枫先戳人心窝,她也还没过到忍辱负重的日子。即便江玉枫低头赔了不是,薛凌仍没收冷眼,只是听得说有事商量,无可奈何,又走了几步坐下来道:“什么事。” 江玉枫洗好茶碗,添了茶递到她面前道:“人来的这么急,成交之日应是会比你我想象的快。只是你刚才答应的太快,不怕他拿到手后出变数么。” 薛凌手伸至腰间,摸了一下骨印还在,瞧向江玉枫道:“只要人出了京,你我就可以动手了。不过你说的有理,我想办法到时候再拖延一天,怎么都够了。” “就算他拿了信......”,薛凌忽而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道:“他们不是为你我而来,他们是为霍家来的。” 江玉枫不置可否,蹙眉提醒薛凌道:“就着你前头的事说。” 薛凌想了一会才继续道:“他要拿几封空白的信填上内容,冒充石亓的人近到羯几个掌权人身侧.....若是在霍出京那一日,就立马带着白信往回赶,即使日夜兼程,至少也得五日余,更何况他们没有如此多的人手早早部署换马不换人,由着马走,回去不知是哪年哪月了,估计他们也不会蠢到认为你我会帮他们送。” “我原以为他们是想今日就想拓印带回,这样能早点到,没曾想是要等事成之后。但你我这一方递信并不能走鹰鸽,还是要靠人去送,若是正常途径,也是差不了多少。除非.....这几方拓印是让霍来送。” “霍离京之日,拓印便跟着出城,走霍家的路子,最多两日就能到拓跋手中,估计那时候霍还没渡渭水,自然也不怕出什么问题”。薛凌挑眉,对着江玉枫笑了一下,才道:“这人还真是一刻都不肯耽搁。” 说完将面前茶水一饮而尽,又将杯子往江玉枫前推了些,也算告了个罪,纵江玉枫未必需要。她一开始确实错怪江玉枫,现想过来,拿白信固然重要,只怕更重要的,是为着霍准那头。且莫说把霍云昇骗出京肯定是要花好大的功夫,而拓跋铣在霍准身上要的,肯定也不仅仅是将霍云昇骗出京。 江玉枫挥了挥手,那暗卫悄无声息的晃了出去,屋内便沉默良久,等了片刻暗卫再进来之时,江玉枫才道:“此处安稳,你不必顾忌,说的详细些。拓跋铣不是想要西北的四座城么,急着要那么印做什么。” 薛凌道:“他更想要羯,羯人部落分散,常年子不见父,父不见子,唯有大事或重要的节日才会聚集在一起。那枚印是羯皇亲儿子石亓的,只要拿张羊皮子一盖上,再挑十几个人扛着东西随便去哪个部落拜见,当晚必然能灌醉一帐子。” 她又不屑的咕哝了一句:“怕得死上十天半个月,消息才能传到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