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一眨眼入秋了,近几日气温降得厉害,宇文玥今日出发,我起了个大早,裹了外敞来到青山院。
宇文玥白衣飘飘,腰悬破月剑,阔步行至马前,他今日远赴边关,带着宇文家的势力退出了长安。
可惜我起个大早,赶个晚集,青山院前已经围满了各家子弟,将门前挤得水泄不通,最前面的几人热络的恭维着,十分客气熟络。他们期盼有朝一日宇文玥受召回朝,看在今日的情分上能多提拔他们。
宇文玥硬朗的脸冰冷如他的态度,对于礼物一概不收,命青山院的护卫在人群中强行开出一条路。宇文玥跨上马背,小腿微微夹紧马肚,马儿嘶鸣一声后便扬长而去。元嵩和我在人群之后远观,马蹄飞扬,溅起的浮尘浩浩荡荡地遮蔽了宇文玥英姿飒爽的背影。
宇文玥这位正主走了,围观的人便一哄而散。我和元嵩回到寝宫,一路上元嵩心思忧愁,面色顾虑,皇宫景色怡人,他却心不在焉。
“皇兄,有什么忧虑不妨说出来,淳儿陪你解决,最近你眉宇含忧,茶不思饭不想,是政务烦闷吗?”
元嵩点头,又连连摇头,甩袖长叹一声:“天牢那边倒是一切稳定,只是……”
我从他有意回避的语气中猜测到了他的心病,了然一笑:“我知道了,是因为星儿,自从她香消玉殒后,皇兄饱受相思之苦,人也消瘦。”
元嵩颊上羞红,迅速别过了头。
我叹惋:“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再说你们相识太晚,她的生命中已经有两个重要的男人了,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那你呢,做了一些自以为救赎他人的事,结果人家全不领情。”
元嵩一语中的,我深知为情所困的自己无权指正元嵩。元嵩口中的人是燕洵,他暗示我的行为动摇不了燕洵复仇的决心,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我就想为自己辩驳:“他已改了天真面容,变成谁也不认的孤狼,可你让我怎么忘记我的爱?或许有一天燕军兵临城下,真到了无路可去,无法可解的地步,我也会说一句,缘分已尽了吧。”
“淳儿,你总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以为凭你心意便可肆意而为,如果真如你所言,世上不会有那么多嗔痴骄恨。心软一时,心软一世的道理你可明白?你也是个大姑娘了,皇兄不想过多干预你的选择,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燕洵常说爱是一种强烈的感觉,是一见钟情后的相濡以沫,可我的想法和他不同,我认为爱是伟大的艺术,爱是一种意志,是一种许诺,是迷失后的清晰,和我的人格息息相关,需要不断的学习和修炼,如果只靠虚无缥缈的感觉来维系,是注定失败的。
所以我是爱燕洵的,在他送我的一遍遍目光深处,在我们共沐白头的大雪中,在他受伤时我心里的隐痛……我行为的动机有时会因挂念燕洵的感受为主,会不自觉地对燕洵的爱好感兴趣,甚至潜意识里以为我和他的共同点是与生俱来的,就像我们都爱吃糖霜紫薯泥、挑选裁衣服的布料都默契地选择一个颜色。
在这些朝夕相处的时间里,我心底生出了一种对燕洵的责任感,也是对回忆的责任感。这是不可退却的责任,如果某天对爱追根溯源,回忆里的点滴是最权威的信史。要想寻找爱的痕迹,你要在黏稠的对视中捕风捉影,你要看他伸出又缩回的手,你要找谁在阳光下盯着他金黄的发梢出神。
但我觉得燕洵可能配不上我的爱,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卡着感情的底线。他总是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所过之处掠起群鸟山兔:他走在前面,很少回头顾看我,有一年爬山,我在他身后走,嘴唇冻得发紫,他听不见我微弱的喊声,更看不见我的瑟缩,只有魏舒烨贴心的送上夹袄。我什么都想着燕洵,他却因年少的莽撞时常忽略我。
这就是我对燕洵的爱有所保留的原因。
我因被元嵩教育了一番,心情不悦,来到舅舅家放松心情。舅舅正和魏舒烨在厅里读书,舅舅脚下踩着火炉,他有些畏寒,我跨过门槛,舅舅抬眸看我一眼,随手递过来一本书给我。
我接过书本,坐到魏舒烨对面读书。舅舅的书很快读完了,他放下了书,咳嗽两声,将我和魏舒烨从书本里唤起。
舅舅开口:“淳儿,方才舅舅给你那本书是讲女儿家出嫁的婚服种类的,你看看,可有满意的?等你出嫁时,舅舅送你一套婚服。”
他笑吟吟的,目光意味不明的在我和魏舒烨之间打量。
舅舅旁敲侧击的撮合没有羞到我,反而是魏舒烨接触到我的视线后羞赧地低了头,我知道他其实很希望我能直面这个问题,他不是没问过我有无心仪之人,我每次都云淡风轻的让他放心,我没有心悦之人。
那次我回答他以后,他的脸上出现害羞的神色,魏表哥可爱极了,他曾是个爱读书的小胖墩,白白净净的脸上常带笑,后来逐渐瘦了,人也显得俊俏,他喜钻研学问,颇有文人墨客的气质,有芝兰玉树之姿。不过如果跟宇文玥和燕洵比,他要寡淡些许,可论情商,他是最令我满意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