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我不敢进莺歌苑，墙并不高，大门板上的铜环触手可及，我和院里的那个人却像隔了天堑般咫尺天涯地对望。最多只是拿出那支筚篥，在潇潇竹林里黯然地吹奏燕洵教我的那首曲子，每一个音符都是燕洵存在过的证明，他特意教我一首愉快的曲子，他希望以后我们分别了，我独自吹响时仍能想起他微笑的模样。

可现如今无论我怎么努力，这首愉快的小调就像锯桌腿般粗暴刺耳。恢弘的世子府也换了一副牌匾，从白天到夜晚，进进出出的人群脸上洋溢着笑容，俨然太平盛世景象，热闹得如同燕洵最初来到长安时，所有人都笑脸相迎，热切地让燕洵把长安当作第二个家。从世子府过路的人以能路过这栋府邸而骄傲，争相谈论着，生怕慢了一秒那赞美之词就会抢先被别人说了去。

我一度怀疑，世上只有我一个人守着约，记得定北侯的儿子——大魏尊贵的燕洵世子。是旁人眼中弯弓射箭，斗鹰走马的纨绔子弟；也是我独占的翩翩少年，是西域草原上自由盘旋的鹰隼，是雨停了我也要在房檐下继续偷看的燕洵哥哥。我曾经非他不可，可他只当我是妹妹，后来我不想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一个得不到回应的人身上，于是我换了一个人去喜欢，终于如我愿了，就算燕洵回过头看到了我的好，我也不再痴迷燕洵。我本以为不会想起那段日子了，没想到如今见了燕洵生活过的痕迹，曾经的梦想反而更刺激现实。

我牵过燕洵沾满血污的手，给那双冰凉的手呵气，为他挡箭留血，至今中箭的左臂仍留着病根，不时会剧烈的抽痛。我们参与过彼此最好的十年，见过彼此最意气风发的十年，高朋满座中我们交换过眼神，他在有他名字的贴身匕首柄上刻下我的名姓赠我…我始终坚信，我和燕洵不止这十年，未来会有更多的十年。

我允许自己在心里见一个爱一个。但不会有结果的感情，我从来不会说出来。我和燕洵不大可能结为伴侣，但我仍是爱他的，希望他得到幸福，所以允许他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子，允许他成为别人的燕北王，成为别人的燕洵哥哥，三年后他会踏着长安的残垣断壁离去，那时只祝他前程似锦吧。

我原路返回莺歌苑，却看到一群士兵在宇文怀的带领下来势汹汹地迈过小院的门槛，士卒身上的铁甲摩挲碰撞间尽是粗暴，宇文怀的脸上写满了得意，他命人搜查莺歌苑藏着的兵器，指挥着手下把莺歌苑的东西尽数倒在地上，甚至趾高气昂的踩在燕洵的被褥上。素色的布料上留下肮脏的脚印，面对这等奇耻大辱，燕洵一声不吭，看不出悲喜。

宇文怀却以为燕洵是怕了，他更肆无忌惮，眼睛一眯，抓过燕洵旁边的侍女，那侍女身材羸弱，面上严严实实的裹着绷带，看不见一丝皮肤的空隙，宇文怀不怀好意地要揭开她的绷带，燕洵愠怒地挡住宇文怀的手，解释说婢女的脸被昨天的刺客划伤了。

宇文怀怀疑那个婢女就是楚乔，他不依不饶，用身份压制燕洵，正当婢女要解开绷带时，我拦下了宇文怀，出面替燕洵解围，宇文怀忍着巨大的愤怒，愤愤停了对燕洵的为难。

目送着宇文怀离去，燕洵神色冰冷，他一言不发地拾起地上的东西，避开了我。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燕洵一趟趟把东西搬进屋里，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我，我不在乎我的维护能让他念起几分旧情，我大概什么也得不到，可我不会一直维护他。哪天我不想跟燕洵耗了，将会走得干干净净，燕洵永远的失去了一个爱他的人，而我抛弃了一个不爱我的人。

想到这里，最后一点不舒服也烟消云散了，我高冷的离开莺歌小院，回到府邸，母妃正在等我。她语气平淡地告诉我一个消息：宇文玥要走了，皇上派他离开长安，去黄沙滚滚的边关戍守，这一走，不知何时回来。

我的思绪一下被扯回来，急忙出发去青山院，宇文玥不在，月七正指挥着府里的下人收拾包裹。我茫然地寻找着宇文玥的身影，希望见那个白衣少年一面，边关很苦，元彻从小就被派到那里了，至今未曾回过一次长安，我不知道宇文玥会不会也像元彻一样一去不回，带着皇上的猜忌与长安无缘了。

月七见我魂不守舍的模样，出言安慰：“淳公主，玥公子现在不方便见您，我们的队伍半月后才出发，您不必如此着急。”

听闻此言，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在月七的安排下，我在客房等待宇文玥。不一会宇文玥就回来了，我一开口就是问他的归期，面对我的追问，宇文玥无奈抿唇，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如何跟我说清楚。他只说：“很久。”

我生气于宇文玥不咸不淡的态度：“你就直接让我做好等你一辈子的准备了呗，可我会想你的，你可是我在长安唯二的朋友了，不能经常见燕洵就算了，现在连你也要走。你随着雨季的结束离开了长安，却是毫不在意的态度，如果我不来找你，你也不理会我，自顾自地一走了之吗？”

宇文玥不知怎么回答我的质问，他只得转移话题：“不会太久的，宇文怀会和我前后脚离开，这些日子，燕洵的麻烦会少一些，但还是要你多费些心，三年很快，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