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阿柊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凑过去悄悄喊了一声黑爷,瞥瞥蜷坐在地上的秦慨,用眼神询问这该怎么办。
黑瞎子耸耸肩膀,曲起一条腿靠在外头墙上,只是说:“屋里好冷,去烧壶热水来。”
阿柊迟疑几秒,还是应了,扭身去桌上拿电热水壶。
黑瞎子仍旧守在门口,余光里瞧见秦慨一只细瘦惨白的手,她像被突如其来的绝望压倒了,脑袋都抬不起来,无力地埋在膝盖之间。
冷不丁地得知自己没多少日子可活了,要接受这个,不是件容易事儿。
黑瞎子扶一扶脸上的墨镜,心说以后再接这种活儿,他一定得预先学学怎么做心理疏导。
没一会儿,水烧开了,开关“啪嗒”一声弹响。
阿柊从抽屉里翻出几只一次性纸杯来,正挨个儿往里头倒水。
黑瞎子拍拍裤腿一步迈到秦慨身边,单手拉着她胳膊把人从脏兮兮的地板上提了起来,懒懒散散地说:“来,秦老板,喝口热水。”
秦慨没应声,跟着他挪动几步,眼神落在脚尖,脸色被外头阴沉的天气衬得灰白。歇斯底里的绝望之后,残余在这张面孔上的就只剩麻木。
黑瞎子把纸杯塞进她手里,自掌心蔓延而起的滚烫温度仿佛唤醒了秦慨的神智,她抬起头,视线顺着眼前这双手落在对面人的脸上,在墨镜反光里看见自己了无生气的倒影。
秦慨很快移开目光,半晌才开口,说:“我还有什么需要知道的,都说了吧。”
黑瞎子清晰地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但却很难再从这张脸上铺捉到什么能与脆弱联系在一起的东西。他叹着气念叨出一句秦老板,脸上的笑容都扩大了几分。
正当他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机正巧在这时候叮铃铃的响了,黑瞎子飞快地往屏幕上扫了一眼,就起身跑到楼道接电话去了。
秦慨瞧他出去,好不容易提起来的精神劲儿又泄了几分,身子一歪倚靠在床头,盯着窗外出神。
阿柊拎着壶过来给她添水,看她缩着身子,似乎是有些冷的样子,又连忙去了窗户边儿,拧开暖气的阀门,放了放气儿再重新关上,回头来笑着说:“应该很快就暖和些了。”
秦慨冲他点点头,知道这种小旅店的老板节省成本,不舍得花钱,集中供暖往往只交下头一间房的费用,然后自己偷偷安个管道泵,能保证其余客房略有些热气儿。
碰上天寒客少的时候,就索性关了空房间的阀门,让住了人的房间里能多分得些暖意,可饶是这样,屋里也远谈不上暖和,待久了还是会把人冻得缩手缩脚。
像他们这样东奔西跑干活儿的人,冬天免不了在这种小旅店凑合,久了就都有了经验,知道排排气儿能让暖气再热乎一些。
秦慨喝下几口热水,结果目光往阿柊脚边儿的行李包上一落,突然想起黑瞎子说他是今儿才刚到北京,心里顿时觉出些不对劲儿来。
于是连忙定了定神,勉强摆出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说:“我跑了这些年,的确是没怎么下过南边儿的斗,你跟黑爷呢?常做北边儿的活吗?”
阿柊看她终于缓过了劲儿,甚至还有了闲聊两句的心情,哪能不赶紧顺着,立时就接话道:“黑爷是常过来的。我们那儿,一位黑爷一位张爷,都特别受老板器重,天南地北的,哪里都派他们去。”
又捏着手指低了低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就没什么本事了,只能守在广西,还是头一回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秦慨仔细听着,霎时眯了眼睛。
刚要再套几句话,门扇一响,黑瞎子进来了,长长地“哟”了一声,带着笑说:“这么热闹,聊什么呢?”
秦慨不动声色,“说这屋里真是冷。”
“不过这地方,就这样儿,我下去跟老板说一声,弄个炭炉上来。”
秦慨放下杯子,边说边往外头走。
错身而过的瞬间,黑瞎子动了动眉毛,直到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才转过脸来盯着阿柊,沉下声音问道:“你们聊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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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台阶下到一楼,柜边空空无人,倒是里屋传出来热闹的电视声。
秦慨一打帘子进去,脸上先浮起个笑,说:“老板,屋里太冷了,您看看能不能给烧个炭火炉子?”
旅店管事的是个中年女人,姓冯,浓眉大眼,一副粗壮结实的模样,这会儿正抱着暖水袋子敲核桃,听见秦慨的话,拍拍手上的碎屑答应了一声,裹紧外套就往外走。
秦慨跟着冯姐到了后院煤棚子,看着她往铁皮小陶炉里装木炭,状似无意地打听,问她212的客人到这儿多久了。
“212啊,”冯姐捏着火钳子琢磨几秒,很快就干脆地答,说:“是昨儿夜里来的。”
昨儿夜里,时间倒是也算对得上。
可秦慨仍旧没打消疑心,就又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