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沈岁宁心遽然一跳。
探究的目光在小丫头面上巡视,似要找出一丝端倪。
小丫头意识到沈岁宁的目光,心想:顾姑娘是被吓到了?
她认真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场景,来人确实说的是谁遇刺了,至于那个“谁”到底指“谁”,她倒是没听清。
只是玉姑娘走后,王妃身边的简秋找到她,颇有深意地望着她,莫名其妙说了句,“若是顾姑娘问了你,你老实交代就是。”
小丫头拧眉,思索半天也不明白,这管顾姑娘什么事?
可能漂亮的人胆子也小,听到“遇刺”就会害怕。顾姑娘这么好看,应当是要温柔软弱些的。
想到这里,小丫头不由露出怜悯的神情,安慰道:“顾姑娘莫要害怕,咱们这是王府,王爷带兵打仗,有几个刺客也是寻常之事……”
“你可知遇刺的是谁?”
小丫头茫然摇头。
沈岁宁眼见问不出什么,叹了口气离开。
入夜,雪停了,雪光照得四周白茫茫一片。院角盛雪的竹枝弯腰,积雪簌簌抖落。
沈岁宁披了斗篷出门,脚踩在雪里,只闻嘎吱的响声。
“王妃,顾姑娘离开了。”
一盏烛光下,镇南王妃对着昏黄的光线缝衣衫,闻言眉头舒展,心想这姑娘是真灵。
古人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姻。今日她也要耍点“手段”促这桩良缘了。
“留下了这封信。”简秋呈上书信。
镇南王妃停下手上动作,接过信拆开,轻笑道:“她倒是想得周全,怕我们担心,特留了封书信告知我离开的缘由。”
虽然这缘由是假的。
不过——景澜那孩子惯会给人找麻烦,今日寻到机会为二人破冰,日后他当谢我才是。
“王妃这般肯定顾姑娘是去寻公子了吗?”简秋趁她看信的空档收好了针线,放得远远的。镇南王妃随她收也不恼,末了只是说了句,“她会的。”
沈岁宁当然会。
季景澜回城途中遇刺,现下落不明。别说下落不明,即便是当场殒命,也不会有人说,那是圣京的皇帝。
谁敢说!
一旦皇帝失踪的消息泄露,必会引得朝中人心动荡,贼人乱政,外敌进犯。
亡国之责,无人敢担。
扶华想要他命,他便把刀送到人手上,傻了吗?
“清君,不怕是圈套?”属下建议暂缓几日,待查明真相后上路也不迟。
圈套?
谁敢在镇南王府给她下套?!小丫头说的话自是有人授意。
何人授意?自然是镇南王妃。
不过王妃做这一出,足以说明季景澜虽下落不明,但应当没什么大碍。
王妃这是给她机会,让她亲自去找他。
季景澜啊季景澜,先将她诱入王府,再诱她寻他。明明知道是她,诱她却不见她。
每件事都在告诉她,我想你了,但我没有原谅你。
既然这样,那她只能眼巴巴去哄人玩了。
至于圈套,这圈套也不全是给她下的。
*
如她所想,季景澜确是下了个圈套。
近年来,扶华蠢蠢欲动,士兵几次三番入圣京边境扰圣京百姓,夺圣京钱财,占圣京土地。
又勾结洪泽裴氏,将天下好矿据为己有,企图以此攻入圣京,逐鹿天下。
当年,先帝质子于扶华,小儿子虽死,但大皇子依在。数十年的扶华生活,不知他那个大哥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哪国人?
几番行刺,招招致命。
皇位的诱惑,荣华的诱惑,权利的诱惑,想来困在扶华的老大也抵制不了。
傀儡皇帝,也是皇帝。
只要能放下国家的百姓与尊严,放下个人的荣辱,傀儡皇帝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扶华若要用你,你便值千金万金。
反咬饲主的狗,轻信的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啃得你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那个大哥,愚蠢至极。
扶华想通过战争与阴谋生吞圣京,那他便与其以天下为棋盘,下盘大的。
“主子,来了。”
季景澜背靠石头微微抬头,玄色大氅微湿,可能是雪,也可能是血。他身后苍茫的雪山直冲云霄,寒风凛凛过山谷,吹动面前的一堆火,火光映得他眸光冰凉。
他朝火堆里扔了根木枝,火舌四窜,瞬间惊起火星,“来得挺快。”
话音未落,来人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季景澜气定神闲,靠着石头纹丝未动,目光穿透雪光夜色直直落在对面的头领身上,眼神轻飘飘的却又有千斤重,压得人脊梁发麻。
气氛陡然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