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石镜二年六月二十四日。
寅时正是各宫熟睡的时候,原先在阮府,也是我做坏事挑选的好时辰,被哥哥蛊惑,去爹娘房间偷银子花。今夜我独自一人换上夜行衣,溜到宋玉殿宫墙之上,翻窗户跳进去,屋里只有一盏小夜灯,太后身边的清秋守在床脚,床头的矮桌上放着睡前换下的亵衣。
我用匕首左手拇指割出一条口子,差点没疼晕过去,在亵衣上抹上一道血,可颜色太浅,再在食指上割一刀,再抹上一道血,想到捷原死前躺在我怀里,看到他胸口流淌出清澈的血,再看自己的血,也是淡淡的桃花红,果然都是处子之身。
始料未及的是,指尖上的血太少,抹了七八道颜色也不够深。后悔应该发动清平馆的姑娘都割几道口子,也不用我现在疼得额头冒汗,还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太后突然梦语,“白公子,你怎么这会儿才来,我都熬不住困要睡着了。”
吓得我手中的匕首差点没滑到喉咙口,一刀替所有人解决了恩怨。
太后又喃喃说道,“轻一点,慢一点,像弹琵琶曲一样轻重缓急的。”
不知说什么,听得我反胃。还好清秋睡得死沉,根本没有动静,我忍着恶心将亵衣塞进太后的被窝,然后顺利地逃走,回到清平馆。
齐康公子次日夕阳来话,说太后今日召见了太医把脉,果然说身体无大碍,这让太后怀疑。晚膳后我将这计谋告诉了苏贵人,她说,“看样子太后不喜欢康辰和康旦,只等着肚里的孩子做皇上。”
我不解,“为什么呢?毕竟也是亲生骨肉。”
苏贵人说,“是和不喜欢的男人生的孩子呗。”
轻轻一句,却刻骨铭心,即便对心机深重的太后亦是如此。
等了三日,我拉着苏贵人在清平馆留宿,冷屏和春焰按住她,用匕首硬割了她三个指头,用小药罐收着血。苏贵人服从大局,香雾也帮忙,一直捂住她的嘴,差点没喊出来。
直到我盖好小药罐,苏贵人终于开口说话,“我昨日来了月事,为何不用已经弄脏的亵衣?”
一句话噎死我,只能尴尬地逃避,“太后的亵衣很特别,上面绣了一对金色的鸳鸯,送你的过去,不是要露馅了?”
有了血,这次夜闯宋玉殿也轻松些,顺利在太后洁白的亵衣上抹上血,耳朵又听到太后脏兮兮的污话。回来清平馆,等着白日里太后发怒,全部心思都牵挂着肚子里与白公子的骨肉。
苏贵人夜里没睡好,白日里让香雾泡了几盏浓茶,好驱逐困意,听春焰说,太后近来脾气不好,杨常在这几日都在宋玉殿精心伺候照料,不敢丝毫怠慢。
苏贵人哼了声说,“杨常在竟然也有今天,之前嚣张的气焰到哪里去了?”
我说,“以前她还有个皇上,如今只能死心塌地跟着太后,不然光是受宫里奴才们的欺负,她估计也难活。”
苏贵人说,“当年先皇有位西域送嫁的榴花夫人,可是不愿殉葬,太后又看她不顺眼,将她迁居至东北角的踏莎院,只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太监伺候,将宫中的物件都偷完后,这榴花夫人竟然沦落成太监们玩乐的舞伎,竟成了奴才的奴才。”
提及这位榴花夫人,我曾经进宫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她那日正好得了赏,往我手中塞了两只甜腻的枇杷。
我说,“踏莎院竟有太妃居住?我一直以为是太监们洗恭桶的地方。”
苏贵人说,“本来奴才们没那么张狂,只因为两年前她大病了一场,丫鬟去回禀太后和皇上,太后只说了句,她居然还活着?并未派太医治疗。知道了宫里主子的态度,奴才们自然放肆。况且榴花夫人在先皇得宠时,对奴才们苛责,动则打骂刑罚,如今也是世道好轮回,她咎由自取。”
我突然涌出了十二分的好奇,“我们去看看她吧?”
苏贵人不愿理我,“有什么好看的。”
其实我另有主意,她或许能成为捅向太后的锋利匕首,为我所用。
我拉着苏贵人,她拗不过我,还一起做了碗鸭血卤猪肠放在食盒中,一同向踏莎院走去,往北越来越荒凉,看到一个灰红的院落,两扇木门早就退去了颜色,我让小宗子推开门,发出咿呀咿呀的老旧声音。
院子里都是灰,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在院子里跳格子,听到我们进来,捡起地上的石子就扔过来,她抬起脸,竟像个六十余岁的老妇,耷拉满脸的皱纹,比春焰的旧抹布还沧桑。
我一惊,岁月不饶人。她自言自语,“等我脊梁骨上的花骨朵绽放,长出了翅膀,就飞离这茅厕般的皇宫,向那七万里上的昆仑瑶池去了。”
她转过身,一直用手抠着那块腐烂的背,吓得我遮住眼睛。苏贵人低声问我,“我们怎么称呼她?”
“叫太妃吧。”
我和苏贵人行半礼,“太妃吉祥。”
旁边耳房的门帘掀开,冒出张素雅的脸,一身茉莉花图案的襦裙,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