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秋贵人灰溜溜地走了,不知是生气还是搜罗银两去了。我也闷闷的,坐在廊下发呆。
不久便到了午膳时分,翠箔轩的香雾端来一大碗卤猪大肠,番常在第一个抱怨,“这都吃了七八天,怎么还没吃完?”
我也非常嫌弃,就算你苏贵人手艺再好,也架不住天天吃。苏贵人无奈解释说,“炒溜炸烹爆,煎塌贴焖烧,我变着法子想新鲜。可这毕竟就是猪大肠,手艺再精妙,也不能将它变成山里的春笋呀。”说完怂恿我,“阮贵人尝尝今天的味道,我特地调过味道,昨晚梦里的灵感。”
我说,“你的梦可真勤奋,倒不见你梦生孩子。”
春焰赶紧递上筷子,这种看热闹的活她最上进。我虽不看好所谓的新鲜味道,还是用筷子勾起了一块,“好像色泽和平常不太一样。”
然后放在嘴里嚼了两口,若是闭上眼睛,一定尝不出这是猪大肠,可是软糯的口感依旧在,仿佛一下坐在江南的河流之上,采茶寻远涧,斗鸭向春池。我惊喜地说,“倒是有野鸭的咸腥口感,另有一番风味!”
番常在将信将疑地举着筷子,“你们俩一伙儿的吧,牌桌上打同僚,饭桌上也包庇。”
我又夹一块吃下,“我能包庇什么!”
苏贵人说,“我用鸭血汤先调过一遍味,小火炖上半个时辰,才卤上酱汁。”
番常在尝了一口,眉眼都亮了起来,“哎呀,这口味在京城都能开店了!”然后挽去苏贵人的胳膊说,“好姐姐,就凭这新鲜的口味,你都能邀来不少荣宠。”
璞常在不以为然,好似她肚子里的皇嗣是独一份,“皇上连猪大肠尝都不尝,哪来的荣宠。”
苏贵人说,“我可不稀罕。”
番常在解释说,“荣宠不一定从皇上那来,不是还有太后在。就算不争宫里的宠,有了这个秘方,在京城开个店,赚上一大笔钱,也能补贴在宫中不少的花费。”
这是实在的道理,宫中花销大,虽有月例,但一应往来都要打点,而且稍要有些特别的物件吃食,价格更比宫外贵上几倍,否则只能等着恩赏。苏贵人时常帮衬我,近来她也拮据,不然守着一大车猪大肠不舍得扔。番常在的话,倒是另一条出路,苏贵人不愿在后宫使劲,或许能磨砺出个厨子。
偏偏这时候秋贵人推门进来说,“姐妹们都聚在一起吃午膳呢。”
苏贵人看不惯她,故意说,“番常在你这圆桌太小了,我们几个坐都挤死了,下次不来你这碧烟馆了,闹哄哄的苍蝇特别多。”
秋贵人说,“下次我做东道,请大家吃饭。”
苏贵人说,“你们仔细听,苍蝇又嗡嗡地叫了。”
碍于位份,番常在不敢跟着顶嘴,站起身和秋贵人行礼,“那多谢姐姐了。”
苏贵人不接话,我也不愿抬头,只管吃这难得美味的猪大肠。吃得后来璞常在反胃了,而我吃撑了就回清平馆睡午觉去了。
醒来几乎靠近夕阳,这是我一日最喜欢的时刻,独自坐在廊下,看着血红的光烧透腐朽的宫墙,好像活着的盼头,就是死去前的回望。春焰不知从哪做贼回来,鼠眉鼠眼地溜到我跟前说,“贵人,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最厌烦这种开场白,我说,“那你就闭嘴。”
果然锲而不舍猫在我身边说,“咱们今晚上去谢桥楼吧?”
我说,“怎么?杨妃不来东宫,你倒皮痒起来,要上赶子去给她洗猪大肠是吧?”
“不是。”春焰歪着头说,“听说她偷偷给皇上写了封信笺,今晚邀请他去院子里赏戏。”
我不愿讨这热闹,“又没邀请我,我去干嘛?”
“咱们不是会爬墙吗?”
“是!”她还好意思提之前的事,我说,“然后就两个人一起摔下来了,你屁股好彻底了,这会儿痒起来了是吧?”
“哎呀!”春焰撒娇说,“第一次我还不熟练,这次一定不出差错。我就是好奇,所以想看看杨妃这出邀宠的戏到底怎么演。”
我认真打量春焰这张桃花似的小脸,也知道她的小算盘,无非是知道康祺的喜好,好有一天能博得君恩一笑,当个官女子再一路扶摇而上。不记得曾经何时听她在晓莺面前说,“做奴才的谁不愿翻身做主人?”虽然她有这些歪心思,但我毫不芥蒂,毕竟她对我忠诚卖命也是真。
我不愿辜负她,她要是能熬成主子,也算我不争世事的功劳一件。我笑着说,“好吧,我答应你,不过这是最后一次带你爬墙。下次你自己爬。”
于是等到戌时,两人又换上夜行衣,悄咪咪地溜去谢桥楼,爬上墙,挑了个隐蔽的地方坐着,这次不用离得太近,倒更安全。杨妃已经将戏台子搭好,康祺也刚进来坐在中央,旁边的小方桌上摆着甜瓜和茶。捷原戴着顶小圆帽,站在小方桌后头。
伴着一阵密集的鼓声,杂耍开始。先是玉壶表演倒立顶碗,刚垒上第二只碗就得晃晃悠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