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何为仙?
浮云之上宫殿里住的是仙,人间庙宇里呛人的香火是仙,凡人心中坚不可摧的信仰是仙,各宗门派饮血啖肉想要成为的也是仙。
何为神?
汩汩溪水是神,烟云缭绕的青山是神,秋日里肃杀的败花是神,沉死在塘底的鲫鱼是神,郊野外裹上脚的泥污也是神。
师父曾有一箱子的藏书,每换一个住所就丢落下几本,留传褚幺手上的便剩寥寥残页。
褚幺窝在某座石像的臂弯里,翻阅着晦涩的修仙卷,抱怨道:“师父这么厉害都去不了天上,为何要让我成仙?”
“为师只是一方游仙,天庭那种地方是待不住的。成仙有何好处,我只让你学习,将来好继承我的衣钵。”
褚幺看着师父大口饮酒的姿态,心里思量着自己离继承衣钵的那一天一定还远得很。
褚幺合上修仙卷,腻在师父的脚边,娇声道:“师父,就给我讲讲仙人们的故事吧!”
师父卷起修仙卷,敲了敲她的脑门,嗔道:“他们的故事有何好听的,师父给你讲我做游仙的那几年……”
褚幺不想成仙了,她也想做一个闲游的旅人,只要是跟在师父身边就好。
“岸榆,你让我回去,我忘记带上师父的修仙卷了!”褚幺想留住师父的一切。
岸榆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凌乱的碎发贴在额前,可惜夏日的风不能送她清凉。
“你想成仙,我教你。”
“不,”褚幺仍有不舍,“师父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就离开,若是回来见我不见,师父会着急的!”
岸榆依然紧拽着她的手腕,随着腰间的银铃轻轻震了震,褚幺逐渐冷静下来。跟随手执银铃之人,是师父的嘱托。
褚幺心中那股冲劲渐趋平静,抬头问道:“岸榆,师父会没事的吧……”
岸榆将她额前的碎发并至耳后,长袖落至她的肩上。褚幺心中痒痒的,总觉得与岸榆相处的时候,似有一阵清风拂来。
“我们走吧。”
岸榆总是似答非答。
调雨仙人的庙宇寂静了许久,混乱的踏步声从远而至。
“就是这里吗?怎么没有人?”
“上仙,我的寻踪术绝不会出错!”
“炭还是热的,没走远,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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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意正顺着蝉鸣浓郁起来,福德镇的镇民下了农活,蹲坐在田埂的阴凉处,相互招呼着一日心得。
从树荫处远远地走来一对男女,一前一后地跟着,衣裙飘飘,一看便是外来之客。
“喂——找哪家人?”农伯大声呼着。
岸榆好声问道:“大伯,罗家店如何走?”
“罗家店?最近不少客啊……沿着这街第二个路口左拐上行便是。”
“多谢大伯!”
褚幺轻轻扯着岸榆的衣袖,小声问道:“我们为何来这儿?”
“我有一位故友暂住于福德镇,之后我将与他联络。”
褚幺没有多问,转过第二个弯便是一条长长的阶梯,一直向上通往福德镇最具名气的罗家店。
褚幺不紧不慢地跟在岸榆身后,抬头便见他挺拔健壮的背影,齐肩的高束发尾一颤一颤。她心生忧愁,岸榆不似师父般有趣,清清冷冷的,半天憋不出几句话,自己倒像是个拖油瓶了……
“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岸榆听见声响,回头问道:“你在数什么?”
“罗家店下的阶梯,共有六十阶。”
岸榆身子一顿,沿着阶梯向下望去,大片的绿田在大地上平铺展开。
“不好!”岸榆一把将褚幺拉至身后,将手覆在最后一阶石阶上。
“天罡起煞,玄阴复阳,破!”
话音落下,从高处落下一阵疾风,以迅雷之速荡过脚下六十阶石梯,尘土落叶皆被扫至两旁。
岸榆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袖,正色道:“以后去到一个陌生之地,切记不可数阶梯!那些东西,麻烦得很。”
“我……我知道了。”褚幺低垂着脑袋,虽不知这条规矩背后有什么含义,但看来自己似乎闯了祸。
二人离去后,最上层石阶上的光影闪了闪,而后竟凭空消失了!
还未踏进罗家店的大门,岸榆便被一个白色的身影整个团住,抓住那人的胳膊往后一掰才从中逃脱出来。
那人一脸不悦:“你倒是轻点儿!咱二十年没见了,你就这么冷淡,真是扫兴!这罗家店真是热闹,一间房也腾不出来,愣是靠了游家的关系才求得两间。”
岸榆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侧过身对褚幺介绍道:“这是我说的那位友人,涂昀。”
“涂昀兄,初次见面,我叫褚幺。”
涂昀本是狰狞着脸揉着胳膊,见了褚幺便立刻收去夸张的神情,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