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
傍晚时分,红绸布便落了地。祁弦从江汉郡连拖带抢架来了几名唢呐,拿铜刀抵在他们脖颈下令要吹一整夜。
“掺进菜里。”祁弦占了胥府的正堂,卸下盔甲窝在里头,抓了把案桌上垒成山的红枣丢进嘴里嚼着,摸出一小纸包甩手抛给亲信,含糊不清道。
“大人,都杀?”亲信接了纸包,小心翼翼揣进怀里,“一时间死这么多人,会不会不好交代?”
祁弦却笑了,端起杯盏抿了口,就着茶水将甜腻的红枣顺进肚里,
“是不好交代,不过该头疼的是他江汉郡太守,与我牂牁郡有何干系?倘若他是个有玲珑心的,便该也如我般万事推辞,先将自己撇干净了,横竖这西施丘偏巧不巧的占了处野地,他只肖一口咬定此地不在江汉郡管辖内,压过了头两日的风波,往后谁会平白惦记无亲无故的西施丘?少招惹些事端,对大家都好。”
亲信诺诺地应了句是。
祁弦搁下杯盏,“昨夜咱们带来的人死了多少?”
“摸约不下百数。”亲信弯着腰,道:“祁大人安心,属下都处理干净了,等今日一撤,没人能知道咱们来过。”
“杀杀干净,才算真正没人知道咱们来过。”祁弦指指他的怀,“一会往酒水中也掺点,亲眼看着他们饮下。”
亲信连道遵命,擦了把渗出鬓角的汗,“大人,姚姑娘也...也杀吗?”
“倘若遇到个耿直难缠的太守该当如何?”祁弦默了默,摆手道:“都死了,便都晓得是外人做的了;留一个,那幸存的八成就是凶手。往后即便碰上多事者来捅娄子,咱们也大可往姚桐身上推,算是留张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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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照隐入后山,苍穹漫开深蓝,交戟守在堂屋门前的官兵终于撤了兵器,推开了门。
屋中摆满烛盏,曳曳烛光燃得通亮。
祁弦又戴起了银白盔甲,只露出张沾染风霜的脸,危坐于首座,长剑握在手中,剑尖抵在靴前的地。
姚桐被蒙了块裁下来的红绸布充作盖头,铜刀贴在她的后腰督促她跨入屋中,绣鞋绊到了一团鲜红的蒲团,她想了想,屈膝跪在了蒲团上。
西施丘众人身后皆跟了个幽灵似的官兵,将冰寒的铁刃贴在他们后腰,随时准备捅进多事者的血肉。他们绷直了身,抿紧了唇,一言不发随在姚桐身后鱼贯而入,钻到摆了酒菜的八仙桌前坐下。
祁弦紧紧盯着被数名官兵架刀押在末尾的姚罗,拍拍另一张圈椅,道:“姚少侠,坐这儿来。”
姚罗板着脸,走到他身旁坐下,“离我这么近,不害怕了?”
“该怕的人是你。”祁弦示意官兵将他的手绑上,“倘若我死了,你女儿岂不是要守寡?”
姚罗面色阴郁,任凭官兵拢住他的双手缠了一圈又一圈。
祁弦转眸瞥了眼胥兰因的位置,扬起酒杯道:“兰因,今日这场喜宴办得匆匆,得多亏了跟你借的这处府邸。平心而论,你小小年纪却能有如此登峰造极的武力,我祁某人心底其实深感钦佩,你又何必谦光自抑,隐居在这小小的西施丘呢?不妨来日随了我祁弦去到牂牁郡,矩州筑城山高水阔,大有你伸展拳脚的地方。至于今夜,你我...还有青萝妹妹,我们不醉不归!”
胥兰因晃起摆在八仙桌的酒杯,盛满小瓷杯的酒水晶莹剔透,他一口饮下,笑道:“好啊,不醉不归。”
祁弦回了个笑脸,端着酒杯的手指了一圈。众人忌惮抵在自己腰后的寒铁,纷纷捧场地执起了杯一饮而尽。
“青萝妹妹怎么不喝?”祁弦温和地问。
胥兰因翻了青萝跟前的白瓷杯将酒水泼到地上,“这酒辛辣,青萝妹妹素日便不喜。”
“那喝茶吧,以茶代酒,也是一样的。”祁弦托起案桌上的茶盏递给手下人,笑说:“快好生给青萝妹妹送去。”
“姚桐。”祁弦点了眼跪在蒲团上的少女,骂道:“别愣着,姚少侠都干坐半日了,还不快来给你阿爹敬碗茶喝解解渴?往后你可就不能算是姚家的人了,再想给你阿爹捧茶...”
他眯眯眼,露出抹笑意,“恐怕都没机会了。”
姚桐双肩颤抖,端住某双手塞来的温茶,朝姚罗的靴子伏跪下磕了个头,伸手呈茶:“阿爹,请喝茶。”
“阿桐。”姚罗听出她哽咽的鼻音,不禁眼窝发烫,费劲够住她手中的杯盏,摔了茶盖含住杯壁恨恨饮下,哐当将空杯砸回案桌。
祁弦扫了圈堂屋,不满道:“一个个的不谈不笑绷着张脸给鬼看?山脚下办丧的都比这热闹些!从前相见总是兵戈血雾、断肢残骸,今日难得置办了桌好酒好菜招呼你们,你们反倒不领情了?”
“祁弦。”姚罗被缚了手,只得伸腿在桌底下碰碰他的靴,“往后你怎么打算?会带阿桐回牂牁郡吗?”
“讲你的,踢我做什么?”祁弦收拢了双脚,抿酒喟叹,“你我之间的恩怨旧仇,来来往往,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