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谒顺陵(1)
朱聿恒回到东宫,天色尚未大亮,太子妃却已经在东院等他。
见儿子此时才回来,她又是心疼又是难过,道:“聿儿,你可越发不像话了。你在西南辛苦颠簸,风餐露宿的,回来后也不好好休息,昨夜的接风宴喝了这么多,怎么又出去忙活了一夜?”
朱聿恒看见母亲担忧模样,默然压下心中酸楚暗潮,只道:“孩儿如今已暂时无恙,刚回来肯定手头事务繁忙,母妃无须担忧。”
她又问:“听说,你们去大报恩寺破了道衍法师的金身?”
“也不算破,只是喝多了,好奇法师的金身能不能成,就打开看了看,最终也未曾损伤。”朱聿恒自然知道,应天府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可能瞒得过祖父与父母的耳目,因此也只道,“我还去了一趟李太师府中,只是他如今已经遭遇不测,刚刚去世了。”
太子妃顿时大惊:“什么?太师去世了?如何去世的?怎会如此突然?”
朱聿恒便将适才的情形对她讲述了一遍,太子妃叹息不已,道:“李太师早已不问世事,我看,他的死因必是起于那封要去取的书信。”
“孩儿也这般觉得。”见母亲还想问什么,朱聿恒却向正殿方向看去,问,“父王起身了吗?”
太子妃会意,带他来到太子寝宫。
太子听到动静,披衣起床,朱聿恒取出李景龙处得来的最后那张信笺,铺于案上,展示给他们观看。
太子妃毕竟心中有鬼,看着那几个勉强可辨的字迹,脸上顿时蒙上一层晦暗:“太师说此事与东宫有关……看这上面的女字,又打探行宫守卫事,莫非……”
朱聿恒立时明白过来,既有了代入之人与事务,这上面的寥寥数字,也顿显清晰起来。
他的手按在模糊不清的字迹上,缓缓道:“这么说……行宫之内,确实藏着秘密,对方已寻找了许久。”
而太子则点着信笺,逐字逐句看了许久。
“虽然信件已不知何人所写,但有守卫,有行宫,有秘阁,又与李景龙称兄道弟……看来,这个写信的人,已呼之欲出了。”
“这上面的缺漏,仔细推敲便可看出来,自然非那位荥国公袁岫莫属。”太子妃神情冷硬道,“前些时日,陛下念他丧女之痛,允了他入行宫祭奠。看来,他好像是借口女儿死于瀑布水潭,魂魄飞散难收,想要从当年驻守过行宫的李景龙手中拿到找到详细布局吧。”
“而聿儿你说,当年李景龙在行宫时,道衍法师也常去寻访他?”
“是,而且似乎还常对酌大醉。”
“看来,行宫里有东西啊,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折……”太子思忖着,示意朱聿恒将行宫仔仔细细搜查一遍。
朱聿恒应了,又问:“所以,袁才人死于行宫的真正原因,是因我而起?”
太子默然叹了口气:“是,你身上血脉崩裂,我们其实早已知晓,只是因怕你伤心,所以我们才故作不知。谁知……竟被袁才人暗中得知,泄露了出去。”
而太子妃则淡淡道:“虽然她服侍太子尽心尽力,人也温柔和善,但她知道了你的事情之后,理应谨言慎行,不应该与外人商议此事,以至于给东宫造成动荡。”
朱聿恒心下通明,看来,父母确实早已知晓此事,并被袁才人误打误撞而得知。
为了讨好太子,更为了巩固自己在东宫的地位,袁才人企图抓住机会立功,自然联系了认为最信得过的亲人。
可惜,她的父亲是荥国公,她的姐妹是邯王妃,她等于是将兴风作浪的把柄,递到了敌人手中。
虽知不应该,但朱聿恒还是问:“父王与母妃是何时发觉孩儿身上的山河社稷图的?”
太子妃柔声道:“你是我的亲生孩子,打娘胎下来,什么事情为娘的能不关心?你身上突然出现了那条青痕后,爹娘十分担忧,可当时时局动荡,圣上刚刚登基,天下人心涣散,我们一直不敢声张。幸好你渐渐长大,一直身康体健,后背最终也只留下了微不可查的淡青色,只像一条比较粗的青筋而已,我们才终于放下了心……”
朱聿恒默然听着,问:“那,乳娘那边呢?”
“我们一直未曾怀疑过她,直到你身上其余的血脉显现,而且次次发作可怖,才从你小时候的身边人下手,揪出了乳娘他哥。”
太子望着他,面上挂满悲怆:“聿儿,你只需知道,爹、娘,以及圣上,都是这世上最疼惜你的人。你身上的山河社稷图,是你的命,也是你背负的使命。我们……都以你为幸。”
话已至此,朱聿恒虽心头雪亮,却也只能闭上眼,一点头接受他们所有解释。
见他并无异议,太子叹息着握住他的手,将那张信笺交到他手中,低声吩咐道:“你自幼便在圣上左右,大小事务稳妥得当,父王相信你可一切自主。”
朱聿恒自然知道父亲的意思。
袁才人打探东宫机密,并传递给荥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