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雨连江(2)
踩在脚下,她小心翼翼地潜入。
毕竟傅准这人心机深沉,在上次出事之后,说不定会专门增设针对她的机关。
然而步步行去,经过轻拂她头顶的帐幔安然缩回卡槽,傅灵焰的画像经过重新装裱修复后依旧挂在后堂帐幔后,除了颜色更显鲜亮之外没有任何改变。
奇怪,难道傅准太忙了,在失踪前还没来得及更改这座密室的机关设置?
还是说,他料定了她以后不可能再来到这边,所以才会安心让这边维持原样?
心下虽然疑惑,但阿南向来不怕事,有问题等出了再随机应变也行。她遇事向来急智,每每能在千变万化的机关之中化险为夷,亦是这行的传奇,三千阶的名号决不仅仅只因她亲手所制的武器及机关之出神入化。
一步步行去,她深入房内,绕过重重书架,先走到傅灵焰的画像面前,向她行了一礼。
画像上的傅灵焰正当绮年盛貌,手持那管韩凌儿亲手替她所制的金色竹笛,静静地坐在宫苑之中,目光似穿透了六十年的时光,与她深深对望。
她是如何脱出金绳玉锁,挣开情爱纠葛,从当年在九州各处布下绝杀死阵的凶戾女杀神,蜕变为后来她所见的慈祥老婆婆呢?
而自己呢……阿南站在傅灵焰面前,心下涌起难抑的伤感。
她又究竟有没有机会,能与傅灵焰一样,最终找到自己,看清自己该走的路,探索到自己该前进的方向?
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一切暂时先抛诸脑后。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先查清楚,傅准究竟在她身上设下了什么东西,导致她的旧伤竟与阿琰的山河社稷图相连,成为伤痛同命的两个人。
她垂下眼,避开傅灵焰那双仿佛能洞穿她的眸子,转而走向旁边的书架,查看起架上卷轴来。
傅准神秘失踪,她压力大减,手下也加快。调暗了手中的火折,拆开一个个卷轴册页,她飞速扫一眼便立即收好,寻找下一个。
一个架子看完,里面不过是些各门各派的阵法布置、绝技法例、机关图示之类的。若是平时,阿南自然有兴趣坐下来慢慢研究,但此时她心系自己的伤势,只想先找到与自己有关的内容再说。
换了一个书架,上面全是书册,她随意翻了翻,蹲下来时看到一堆正待修复的卷帙。
而在卷帙之间,正有一个卷轴压在最下面。
她握住这个卷轴,小心将其抽出来,迅速打开。
入目是海岸曲折,远山层叠,赫然是一幅九州疆域图。
原本无甚稀奇的画卷,但因为她上次引水冲毁了藏宝阁,使这幅画的主要画面虽存,但画卷边缘被水浸消融,模糊露出了下方的痕迹。
山河之下,还有一幅隐约的潦草勾画。
她立即将画卷举起,对着窗口的光亮处一照。
只见底层果然藏有另一幅图,是四肢俱全的人体描画,只是身躯倒卧,头下脚上,手脚蜷曲,姿态怪异。
但,那古怪的手脚搁置,却恰好与上方的山河相合,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人的左腿膝盖处,正与山河图中的玉门关一点重合。
而她深深记得,自己在玉门关的阵中发作的,正是左腿腘弯旧伤。
她迅速扫过其他的地方,确证了四肢旧伤对应的确是之前破过的阵法,目光立即移下。
人形倒仰的额头眉心,赫然便是横断山脉处。
玉门关的照影地道之前,傅准曾经告诉过她,她身上的六极雷,除了四肢之外,一个在心,一个在脑。
“那个王八蛋,居然还不承认我身上的旧伤与阿琰的山河社稷图有关!”阿南愤愤地捏着画卷,立即在上面寻找第八个阵法的踪迹。
她四肢旧伤对应的阵法都已相继发作过,眉心的伤处在西南,既然傅准说还有一根毒刺埋在心脏,所以她立即看向那人形的心口处。
但因为形体扭曲怪异,而且画卷中心处没有遭受水淹侵蚀,所以厚实的表面纸张之下,她一时竟看不出下方那具人体的心口所在。
阿南急躁皱眉,想要将上下两张叠裱在一起的画卷分开,但这东西是个细致活儿,上次朱聿恒拆傅灵焰的笛子都花了不少时间,她现在哪有办法静下心来慢慢劈画。
一急之下,她取出随身火折子,将其点燃,将画卷放置在火光之前,映照下方的图案。
她的火折由精铜反射,光亮无比,在卷轴下方映照出粲然一团圆光。
刺目的光亮顺着躯体而上,她沿着心口看去。
那是江浙一带最为繁华之处,顺着长江而下,她看到有几个字押在长江之上,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阵法所在的详细地点。
她心下涌起急躁,火折子略微再往前凑了凑,想要分辨出字迹下方的具体方位。
然而就在火折的光聚拢之际,一道火光忽然从画卷上迅速冒出,浓烟烈焰立即笼罩住了她手中的画卷,整张